《生于1973年》
第27节

作者: 心若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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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杰家里在当地是出了名的贫穷。据我母亲说,秀杰的爷爷是地主,那时家里并不穷,搞运动时成分不好,戴尖尖帽挨批斗。家里一落千丈,她的爷爷不久病逝。
  秀杰的爸爸本来在上高中,因为这个事情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回到家里,因为不会农活,自觉低人一等,变得十分小心谨慎,畏畏缩缩。
  秀杰的爸爸在四十岁的时候才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寡妇为妻。在成分的压力下,没有谁愿意嫁给地主的儿子的,所以,秀杰的爸爸对寡妇母子很好,寡妇又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秀杰的哥哥,一个是秀杰。
  中年得子的爸爸非常高兴,对孩子尽力培养,让秀杰的哥哥上了中专,对秀杰更是特别疼爱,十多岁还要亲自给她喂饭。
  还是成分问题,村民们几乎不和秀杰家来往,秀杰一家也小心翼翼做人,所以,她们一家感觉是与世隔绝的。我见到过秀杰的哥哥,皮肤白皙,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同时又有一些因为卑微带来的内向。
  日期:2011-06-11 01:25:23

  不管秀杰的爸爸再怎么疼爱,可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任何赚钱的渠道,家里常常揭不开锅。
  母亲说这些对我来说好遥远,那些事情与我们学的历史似乎有些不一样,但我并没有对这些有多么大的兴趣。
  不过,秀杰的衣服都是带了大大的补丁这是事实。我们同学过两年,她都是背着一个旧布做的书包。虽然放学后经常同路,但没有完全达到我跟登登那种亲密。
  这个女孩子怀揣着一颗极度敏感的心,企图完成大学的梦想,以安慰她那生不逢时在苦难中煎熬的父亲。
  可是,这个梦想也许在她低着头,迈着碎步与我告别,恋恋不舍离开校园的那一刻已经彻底破灭了。

  日期:2011-06-11 01:34:23
  我的母亲后来陆续告诉我关于秀杰的一些消息。
  秀杰回家后不出门,每天坚持读书做作业。村里的人都来看这个疯子,秀杰的母亲没有办法,整天抹泪。
  秀杰的哥哥虽然娶妻生子了,可接连两个孩子都在3岁时夭折了,好不容易保住第三个,忐忑不安过了三岁,虽然身体没出意外,可却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从此家无宁日,也没打少精力管秀杰了。
  秀杰后来结婚了,生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每天脏兮兮的,秀杰也不管。秀杰的丈夫在外地的火车站卖报求生。在前几年把秀杰也带出去了。据母亲说,自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秀杰,连秀杰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近况。
  日期:2011-06-12 16:54:25

  学校后山脚下有湖水,很清澈,周围是茂密的灌木,还有一些小叶榕树和柳树围在湖边。特别是那棵柳树,春天一到,迅速发芽,柔柔的细细的柳条轻拂水面,好一番诗情画意。
  我明白了秀杰当年心情郁闷无人诉说的时候为什么要单单跑到湖边静坐了。这样的一潭湖水,可以暂时的缓解那样无法自生自灭的忧伤。
  我曾经在柳树下照过一张相,学校的人都喜欢选择这棵柳树做背景照相。
  我穿着大红色蝙蝠袖毛衣,裤子是当时流行的踩脚裤。这样的套装在当时社会上十分流行,是三姐买来之后觉得不合适送给我穿的。那时候我对穿着并不上心,有什么就穿什么。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衣服并不好看,但又没有合适的,将就穿了。
  20多年以后,当这样的装束再次横扫街头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当年对这种服装的隐隐嫌弃,特别是那种踩脚裤,贴在不合适的腿上,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要多低俗就有多低俗。
  日期:2011-06-12 17:10:44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过着,多多少少有些无聊。

  劳动节学校放假,是中学时代最后一个节日,同学们都相约到附近的水库去玩。我一个人在寝室里美美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居然有那么一一点愧疚感。我怎么能放弃这么紧张的时间贪睡呢?
  去教室的路上,班上的两个男生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跟着,不免白他们想干嘛。去教室后才知道,他们是要请我去水库玩去爬上。但又不好意思说,就那么从早上等到中午,跟着我到教室才说了用意。
  我拒绝了。我不是不喜欢爬山。而是我真的不习惯与在一群人中怎么相处。
  表面上我一副稳重老成见怪不惊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要心虚和无助。那个时候,这样的心虚和无助一直强烈占据我的思想,控制我的灵魂,我因此过的十分的压抑。
  日期:2011-06-12 17:26:12
  多年以后,我明白了,那个时候的我是一只在黑暗中封闭的蚕茧,等到破茧时刻我才看到了我自己。

  我表面是内向的,内心却是指向外的,沉闷的外表下的心隐匿着粗放,坚定,倔强,冷静,独立,自主,还有那么不合时宜的冷漠和不屑。
  也许恰好是内心的一种想当然的不屑,才使我与秀杰的人生有所不同,同样是敏感而细腻,我却用超强大的内心一一化解,所以一直有着外人看来正常的神经,正常的活着,而秀杰却没有做到,所以精神沦落至异途。
  时常感叹性格于人的致命作用,可谁又能回答掐住性格咽喉的又是什么呢?家庭背景?父母的方式?周围形形色色人群?到底谁在塑造我们的性格?
  日期:2011-06-12 17:37:29
  那两个邀请我去爬山的同学对我的爱慕通过传递纸条表达出来了,我一笑而过。不是我要故意这样矫情,是真的,没有欲望。
  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没有任何的欲望,我不喜欢感情,哪怕我已经22岁。我对那种感情的感悟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石化了,也许从来就没有过。意识中,男人都是没用的。

  日期:2011-06-12 17:40:57
  在高考之前经历了几次模拟考试,老师把分数做了详细的分析,预测了模拟分数大概能上什么样的学校。
  就这样一直到了7月份,寝室的好几个人都睡不着觉,天天喝补脑的保健品。
  日期:2011-06-13 21:18:27
  越是到考试前夕,熄灯后的管理特别严的,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弄出响声。
  寝室有睡不着觉的同学悄悄起床到屋外看书,虽然她的动作十分的小心,可大多数没睡着的人都知道她干嘛去了。渐渐的,就有几个跟着起床到屋外的灯光下看书。

  面相凶恶内心善良的管理员通常会隔着门缝大吼一声“回去睡觉”。这一声又吓醒了睡眠浅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睡得很香,还长了好几斤肉,越发胖嘟嘟的,精力超好,也不像以前那样犯困,省了好多补品的钱。
  日期:2011-06-16 19:03:25
  考前体检在县医院。检查视力的时候,全班同学不分男女围成一圈,大家都互相暗示或者小声提示,面善的医生对这种小把戏视而不见,一直微笑着工作。
  听力检查时,我确实没听清楚医生对我喊的悄悄话,因为距离较远,我重复时出错了,惹得一阵哄堂大笑。再次,我听到了旁边有很小的提示声音,一回头,发现约我去爬山的G同学正在我身后斜边,侧面对着我,佯装不是间谍,其实在认真听医生的喊话。医生悄声喊一句,他就悄声说出来,我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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