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回头。你也知道我们玩完了，这几个月，情侣间该做的事我们都做了，幸好我们没有结婚。”说这些话，说没有悲伤，是不可能，“我打车回去，你不用送我，不要来找我。”
　　他松开她，这一次，他松手很轻易。她下楼，一路哭到街上，招了辆出租车。
　　“你是我的第五个女人”这句话，刺耳地响在甘霖的耳边。
　　5
　　很快，暑假就来了。甘霖翻出工资存折这本烫金的杂志，一看，余额2000块大洋。
　　报个旅游团吧。甘霖心想。

　　北上还是南下呢？她一时没有主意，打开电脑，在旅行社的网站上胡乱晃了晃，决定去北京。吴丽丽已经怀孕，她不想拉上她，但小雨正在热恋中，也不好打扰。她要孤身跟团出行。
　　可是在去旅行社的路上，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地朝汽车站走去，买了去南宁的票，她上了车，泪水哗哗啦啦地流，她却没有纸巾擦拭。她想过和将怀年好好地生活下去，可是他的不安分，让她躁动不安。
　　“不能回头”，她告诫自己。
　　她在迷迷糊糊中跟随人流下车，坐上20路公交车，她的世界只剩她自己。
　　“广西大学到了……”广播一响，她机械地下了车，绕过三联书店，来到广西大学的校门口。

　　她花了5个小时，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郑奖年的足迹，她始终没有打动他的心，让他为她做片刻的停留。他们一起走过的那座城市，总是那么地默默无语。甘霖难过地想：当然了，从青春年少到青春渐逝，他一路无情，当然成不了恋人。可她是那么地想哭，这座冰冷的城市里传递着他不爱她的消息。她在宿舍区和教学区之间环环绕绕，找不到出路。

　　下午4点有辆小型校车路过，她上了车，出门打车到火车站，买了去桂林的票。
　　桂林的夜，好眩晕。甘霖有气没力，猛然记起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她去了熟悉的奇峰小筑附近的米粉店，她要了一碗米粉，吃着吃着，没有吃出以前眷恋的味道，以前一直很迷恋桂林米粉，现在怎么了？她忍不住哭出声来，店里的大学生都好奇地看过来。她没有吃完就迫不及待地付钱离开了。
　　她为谁难过？郑奖年还是将怀年，还是她自己？她很确定是为她自己，她的心里很寂寞。郑奖年的那件黑色的外套，迷惑了她多年的心，他的声音让她几近痴迷。当她回到这座由于拆迁建设已不再熟悉的城市，目力所及，心难受得几欲断裂！时光不再，她还是她吗？整个城市都在传递着她想念爱情、孤独腐蚀心灵的伤痛，她还是她，可时光不再了，感觉没有着落，她自己做事也总是拖拖沓沓的，离想法越来越遥远。¬时间远去，所有的情怀都离她而去，而她即将老去，童话的美却迟迟没有来临。她没有勇气回学校，她太孤单了。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街上逐渐冷清起来，她想歇歇，走到宾馆前，穿过大厅，来到前台，她不问价钱要了一间标准房间，她觉得好累，进房倒头就睡。
　　甘霖凌晨4点被饿醒，泡了一桶面，然后边吃边看无聊的电视。没有阳光，天好阴沉，电视里的画面好像也是那样。
　　她吃过面，又躺到床上，拿起宾馆的电话拨打自己的手机：喂，甘霖，甘霖，你要好起来，好起来。要不就去跳漓江。
　　电话那头传来：你好，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撂下话筒，甘霖往床上一倒，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醒来时，已是上午9点，冲了个澡，然后下楼退了房。

　　她来到公交站台上，坐上了去汽车站的车，买了往阳朔方向的票。因为是假期，旅游的人很多，西街上人来人往，甘霖在“没有饭店”补吃早餐，在热闹的大街上看杂志，中午在“第七天堂”吃午饭，休闲的气息，让她胃口大开，好像也没有那么寂寞了。没有烦人的工作，没有感情。
　　吃过午饭，甘霖坐上了回桂林的游轮，漓江的水很干净，两岸的景色很美。
　　“可惜没有伴”，她很感慨。
　　回到桂林，甘霖找了两份家教，然后租了间房住了下来，没有跳漓江，生活还得继续。晚上逛街，买几件便宜的衣服，价钱都是20块左右，勉强得体，很像贫穷的大学生。每天做完家教，甘霖就看《左传》，看完《左传》看《史记》，看完《史记》看《红楼梦》，才看两个晚上，她心情就坏了，没有接着看下去，改去网吧消磨时间。
　　她带的两个学生都是读高一的，因为离住处不远，做了两个星期，她叫他们到她住处来，一块辅导，把下午的时间省下来写东西。因为写的东西过于悲伤，被晚报婉拒了，编辑说写的都是“魔鬼的邀请书”。

　　甘霖做了5个星期的家教，假期结束了，回到了学校。开过会后，校长给了她一张纸，她抖了抖精神看了看，是调令。
　　“校长，我没有要求调动啊！”
　　“我也不清楚，前几天调令就到了，打你电话没打通。不错啊，至少不用在乡下呆了，而且是到重点高中。现在世道很乱，走了也好。你一个青年人在乡下不安全。”校长和蔼地说。
　　走出行政办公室，甘霖找到小李老师，跟她说：“文文，我要调走了，你叔叔有没有跟教委说，让你到中心校。”
　　“已经说好，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来的时候，教委的人说过呆一年的，他们不可能说话不算数。”
　　“那就好，免得我走了，你一个年轻人不安全。校长说，现在世道很乱。”
　　“你知道吗？有老师出事了。”

　　“什么事？”
　　“假期到学生家里跟学生通奸。”
　　“谁这么没人性?小朋友都不放过。”
　　“教学干事。”
　　“这种人真是风流成性，离婚刚娶新老婆没多久又犯病了。真搞不懂，为什么这种色狼不清出教师队伍。”
　　“人事局和教育局对这些事很宽容吧。去年初中部里的那起，闹得全省皆知，都没有开除呢。”
　　“不是说，那个老师坐牢了吗？”
　　“哪有？钱花到位了，又回来上班了，只是把他教导主任的职务撤了，安排在文档室里打杂。可能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那个学生已经转学走了。”
　　“哦！”

　　“甘霖，你调走，是谁帮的忙？”
　　“我还没搞清楚呢，我去报到后再告诉你。”
　　“不用想，就知道是你那位。是不是好事将近？”
　　“我们……”甘霖话到嘴边又咽下，她也感觉是他。
　　“要幸福哦，很羡慕你。我男朋友还没有呢，从这里出去了，就去相亲，把自己嫁掉。”
　　孤家寡人的，两人都没有多少行李，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跟校长和同事们道别后，她们就离开了学校。

　　日期：2011-09-04　16:35:32
　　5
　　甘霖的新单位是刚开办的新学校，是市政府重点打造的优质学校。校园里环境优雅，一切都是新的，只有校园里的花草树木是从乡下挖来的，大部分是强制捐赠。她没有好好地看，照着指示路牌，径直地找校长室走去，新学期即将开始，很多老师都是刚来报到的。报到后，甘霖领了课程安排计划书，接着到会议室参加新学期会议。
　　到了会议室，甘霖还没有找到位子，就听到有人喊：“甘霖，到这里来。”
　　她循声看去，是黄帆。

　　“黄帆，小雨呢？”
　　“她在那所学校蛮好的，她不想活动，而且活动要花不少钱打通关系。”
　　“你来这里花了多少钱？”
　　“不多，两万。你呢？”
　　“我还没弄清楚呢。再说了，我哪有钱？我工作4年了，存折了只有8月份的工资在里头没有取，其他的都花光了。”
　　“不会吧，你？这么夸张。”

　　“不说了，领导来了。开会。”甘霖扯了扯黄帆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