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中以木为东，火为南，金为西，水为北，土为中。楼是朝南，这河正好与火相克。如果这楼在河那一边，就顺了。还有，这些路——”他用手指指，赵金玉伸长脖子望去，“宅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你们看——”他指着远方，“这几条路正好交叉形成剪刀状，刀口冲着大楼——”赵金玉和周昌望着同时点点头。“这会煞气很重！”

　　“怎么破？”赵金玉问。
　　陆道长离开窗口，他俩跟着转过身，陆道长说：“在楼下门口摆两只貔貅！一般的政府部门都是摆石狮，但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狮子本身就有煞气，你这里摆貔貅更好！貔貅不仅挡煞气，还保平安，招财！”他指着四方方的办公桌，“办公桌最好呈圆弧形，如同腰带缠绕着自己，叫‘玉带缠腰’！不仅能化解煞气，还聚财！”赵金玉摸着桌角连连点头。“墙角这盆富贵竹并不好！”赵金玉和周昌转头看去，“要摆叶子大的植物，滴水观音就很好。”陆道长又转过头，一指桌上的鸡血石摆件，“石头是阴气很重的东西，摆在办公桌上不好。”赵金玉立即上前抓起鸡血石，放进包里。

　　陆道长又到里面的休息室、浴室转一圈，一一提了意见。
　　出了县委大楼，赵金玉请陆道长来到自己在神马的住处。这是政府分的公房，看中后已经重新装修。陆道长仔细查看，提出意见。四点多，周昌送陆道长回神州宾馆。临走时，赵金玉送给陆道长一个鼓鼓的红包，两瓶茅台。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赵金玉走进办公室。后勤中心主任代啸东正在家里喂三岁大的儿子代灵希吃早饭，接到电话，立即赶过去，叫来六七个年轻力壮的保安。办公室里该搬的搬，该换的换，该买的买。瞧着圆弧形办公桌，赵金玉低头一想，对代啸东讲，“看市场上有没有桌面呈圆弧形，而且周边贴着玉石的，要是没有，联系生产厂家定制一个。玉石要环着桌面边上贴，不要贴到桌面上！”他用手在桌上比划几下。接着是貔貅的事。然后又带他们来到自己住处，一一整改。该换该买的东西，代啸东一一记录清楚。

　　周昌已经请陆道长去了成都。赵金玉一再叮嘱，要把他在成都的家好好看看。
　　周昌像得了宝贝，连续几天，带着陆道长把他所有的工地、办事处，都看个遍。这几天心情格外好，晚上睡觉喷香，整个人一下子精神百倍。
　　六
　　自从火灾后匡莉被调走，周远波作为县里最好的秘书，配给了赵金玉。和周秘书相处的这两个多月里，赵金玉觉得周秘书做事沉稳老练，考虑周全，也许相处时间还不长，始终没有那种“自己人”的感觉。
　　招商引资，这两个多月里没有太大进展，赵金玉心情很不好，上午刚上班，就召集何县长和四个招商局的正副局长开会，讲了一个多小时。散了会，回到办公室，赵金玉叉起胳膊站到窗口，对着窗外一动不动。
　　周秘书进来送份文件，见他闷闷不乐。略一迟疑，走到桌前，“关于招商引资，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赵金玉转过身，“说说看。”
　　“昨天我在杂志上看到个故事。说一个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散会后给每个员工一个任务：就如何尽快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尽快打响品牌，每人至少要想出一个点子，两天后交上来。两天后，每个员工都把自己的点子交了上去，董事长在办公室里一个一个看。其中一个点子，引起了董事长注意。这是个什么点子呢——”周秘书看着赵金玉，赵金玉脸上露出微笑。周秘书继续说：“就是造个纯金马桶！”

　　“哦！”赵金玉嘴唇一动。
　　日期：2011-07-09　09:29:34
　　“董事长把这员工叫进来，问他为什么造一个金马桶就能管用。这位员工讲，要是在别的方面下功夫，比如产品包装啊，请明星做广告啊，大家都这样搞，竞争激烈，不容易做到推陈出新，出类拔萃。而造金马桶，这种事没人做过。马桶造好后，再建一个金碧辉煌的厕所，这种前无古人的事，肯定能上报纸。到时候公司再请记者做宣传，这样公司的名声就出去了，顺便宣传品牌，那品牌的名气也有了。这个金厕所，要向市民免费开放，肯定会有很多人想亲自体验一下坐在金马桶上的感觉。与此同时，趁热打铁大做宣传。这样一来，要不了几天，肯定大获成功！”

　　赵书记点点头，“你的想法是——”
　　“我们肯定不能造金马桶，但可以造别的！”
　　“说！”
　　“我们可以造个纯金的牌子，立在楼前广场上，牌子一面写着‘诚信’，一面写着‘发展’。这肯定能上各大报纸头版！这些报纸都在给我们做免费宣传啊，到时候我们让记者好好宣传神马县的招商政策，展示领导的招商热情，有了这块金字招牌，肯定效果斐然！”
　　赵金玉脸带喜色，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一抬头，皱起眉，“不行！”又摇摇头，“这样太张扬!这块牌子肯定要上千万，钱是个问题！而且花这么多钱造个牌子，报纸上会怎么评论，上级会怎么看，肯定会有人说还不如去建学校，去扶贫。到时候政府就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可行，不可行啊！”

　　“这点我想过，我们可以暗渡陈仓！”周秘书转过头，盯着赵金玉。
　　“——怎么暗渡？”
　　“我们可以请一个或多个企业，让他们集资为我们造。造好后，以公司的名义赠给政府。而我们呢，暗地里给这些公司一些优惠政策，或便宜卖给他们地。这样一来，就好应付舆论了。”
　　赵金玉又露出喜色，“要好好想想，要做得周全！”周秘书走后，他坐回椅子上，来回抚摸嵌在桌边温润的玉石。主意拿定，抓起电话，打给周昌。
　　周昌正在成都，听他把事情讲完，立刻面露难色。“‘锦绣花园’买地就花了四百万；建二期南延国道，已投入四百万，首批工程款要到下个月月底才能付。还有奇峰大厦，何庄安置小区工程，都刚开始建，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成都的几个工程正建一半，也需要钱，哪还有上千万的现金周转！”
　　赵金玉听他讲完，说，“我告诉你，这块牌子只能你来做，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有多少家底我心里有数，在我面前还装！那个‘锦绣花园’，我过会跟教育局说一声，把它纳入神马县解放小学和实验中学学区。别的那些工程款，你今天就找理由报付款申请，我叫人抓紧给你批。上个月我已经向国务院申请扩大城区，迟早会批下来，我现在在郊区免费给你块地，你用这地向银行抵押贷出款，再凑凑，肯定能凑齐！”

　　周昌听着脸上笑开花，“还是姐夫有办法！”
　　两人谈定，挂了电话，赵金玉满脸春光。抽出一支中华烟，点着，坐在椅子上慢慢吸。不一会，掐灭烟头，走出办公室，经过楼前两尊高大威武的貔貅，走下台阶，上车，前往金太阳家具城工地。
　　自从征完地，已经过了近两个月，金太阳集团还没有动工迹象，陈金升说还要考察一下当地木材市场。赵金玉总觉得话味不对，怕夜长梦多，同时为显示诚意，叫钱万鸣沿场地四周砌起围墙。钱万鸣得知赵书记要来，早早和李为钢到路边等候，见到车来，立即带赵书记到现场。
　　一台搅拌机正在他们面前和水泥。远处，有二十四个工人在砌墙，围墙已砌了大半。场地里杂草丛生，满眼嫩绿。赵金玉站在路边，一脸凝重。钱万鸣看着赵书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到你办公室坐坐。”赵金玉边说边回头走。钱万鸣和李为钢赶紧钻进车。不一会，两辆车在镇政府楼前停下，赵书记走下来，“呯”一声关上车门，钱万鸣默默跟在他身后，走进二楼201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