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身影忽然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他及时扶住了墙，他在想，是不是该跑……是不是该揣着这五万块钱跑到一个林家村里的人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去…… 林晨听到了外面的这一阵响动，揉了揉自己满是来不及擦拭的脸上的泪痕，亦如潘月华说起自己杀人时一样，平淡地说着那年，那个故事——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不大，是九几年的时候。我还在临近的村里上学。

　　“有一天我正上课的时候，我三叔跑到学校把我接回了村。那时，三叔他又年轻又健壮，轻轻的一提就能把我拽到他的肩膀上……可是我偏偏还要逞能说自己要当男子汉，自己跳下来也不牵他的手，就跟在他后面走着…… “你知道的，小孩走起路来又远又累，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很疲惫了。回到村子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花圈和白纸，还有穿着白布麻衣的叔叔、婶子、大爷、大妈们。我知道，是村里又死人了。

　　“我被一个婶娘套上了一身的白衣服，跟在送葬的队伍里边走边好奇的四处看。也就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大人一个没看住，我就跑到队伍后面，到处乱跑，疯了似的。三叔也没注意到我，他那么高的个，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我呢……”
　　林晨眼里微微泛出了泪水，继续说道——
　　日期：2011-11-04 18:18:43
　　“说了那么多废话，你们会烦吧？不过我都已经被你们算计这么深了，就耐心听我说下去吧。我跑不掉的，你们知道……
　　“其实就跟今天你们看到的一样，和我三叔的送葬仪式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农村，哪像你们城市这样发展的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啊！不光仪式一样，连死法也一样……如果不是今天我突然恢复了一些记忆，我也只能当这是我回忆中的假象，更不会把我接下来说的这个事说的那样详细了。
　　“虽然是那时候瞎跑时，小时候的自己听到的，但是我现在说出来，再经历了林三叔的事，我就更感觉害怕了。潘哥，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你也可以这样搞一次安乐死。呵呵，会有那一天的，你放心……我等着，或是我去下面等着你……

　　“别生气……别介，你跟一个快死的人动什么气？
　　“事情是这样的。那年那个死去的人我已经不知道是谁了，但是他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他打扰了我林家祖坟内所有老祖宗的亡灵。
　　“那天，他带着好酒好菜跑到了我们村的坟地头上，叫嚷着自己不想活了，抱怨了家长里短，各种琐事。还算他有个心，带着吃的喝的陪着老祖宗们说话。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说了句‘正好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们要是觉得寂寞，就一起来我家过年吧’。就这一句话，害了他好好一条性命。
　　“那天他醉醺醺的回了家，因为是大年三十，各家都在准备着过年的吃头，谁也顾不得去看看他到底在干嘛。结果到了晚上……他跟我三叔一样，衣食无靠，家里穷的什么都没了，可偏偏那天晚上，也不知是谁给他在门口点上了两盏大红灯笼，院子里噼里啪啦的炮竹响。毕竟是在年三十发生的事，村里这样的响动太平常了，没什么人去过多的在意。对了，我差点忘了，刚才我不是说是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被我三叔拉回来的吗？是这样的，我们这些村里的娃，一般是没有什么节假日可言的，能学一点是一点，如果能考上一个好初中，那简直就是鸡窝里飞出了只凤凰，自己的家在村里的地位也会很快上升起来。恰巧，我打小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学习好，就这样，年三十的晚上我还在一个住校的老师那里补习功课，你可以去问，那个老师姓王，叫王凯悦。

　　日期：2011-11-04 18:18:56
　　“说到哪了？哦，对。那天晚上还是我一个婶娘恰巧路过那个人家才发现了他家的怪状。我这个婶娘立马就叫来了我六爷爷、八爷爷和好多人，他们就在那人家的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那时12点的炮早就放完了，他家里的炮响也没了。可是透过大门，他屋里一阵很多很多人嚷嚷的声音，听声音，至少要有几十个人……他家就那么大点，怎么可能盛得下这么多人？随后就有一个我应该叫大伯的人叫了声‘爹’，就一脚踹开了他家的门，冲了进去。天色那么暗，他家的屋里也分明没有送电，只是点了好多蜡烛，透过蜡烛，好多好多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来回在屋里走动。

　　“还有人想要冲进去，但是被六爷爷拦住了。六爷爷说，他刚才似乎也听到了那个我应该叫大伯的冲进去的男人的父亲的声音，看看情况再说。而且，那人的爹已经死去十数年了，要不是嗓音特别，就算是六爷爷也无法分辨。
　　“那个大伯是冲了进去，可他踹开了那个屋门之后，黑忽忽的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屋子。可偏偏屋门旁边的窗户依旧是人头攒动、灯火辉煌……那个大伯一冲进屋，这些人就看了这么一眼黑屋，屋门就又关上了。连大门也忽然间关上了！我的天，你想想，那么多人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谁还敢再往上冲……六爷爷就发了话，让大家明天早晨再去……我六爷爷可是又通天本事的人，无论是周易还是八卦都弄的特别明白，他的话，在村里没人敢不听的。

　　“结果到了第二天，本来大好的过年，全村的人却要办丧事。就因为那人死了……而我那个冲进门的大伯不见了,，尸骨无存。红灯笼还在，炮声的炮竹灰烬院子里一点都没，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蜡烛也没有，什么酒菜，什么人全都没有。一切就跟做梦一样。我林三叔死前也是一样的，我们全村的人都可以替我证明。
　　“自打那天，我六爷爷就说了一条规矩，任何时候，不准有任何人去坟头上带老祖宗回家过夜，不然死了话，林家全村上下不准有一个人给他送葬……那是亵渎祖先的事，谁也不能去干。
　　“可惜，我林三叔又步了那个人的后尘……不管不顾六爷爷说的话……死的好，死的该！他妈就该有这么一回……我都这么大了，他还怕没人给他养老么？怎么就选择了这么个死法啊……我的三叔……亲三叔……”
　　说着说着，林晨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鬼，也许，想要安乐死的话，你也可以这么做。因果报应，不信不行。”
　　通红着双眼，不断滑落着泪水，林晨仰起头，对着潘月华狠声道。他似乎是在对潘月华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

　　日期：2011-11-05 11:11:18
　　第10章 劫难 “林晨，这话用来骗鬼，鬼信。骗人，是个人都不会信！鬼？哪里有鬼？除非是人做了鬼要做的事。”潘月华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当年睡坟头、刨尸骨、凶杀现场、法医鉴定程序，他都没皱过一下眉头。由此，潘月华心中对林晨的鬼神之说仅仅是一笑置之，“小张，笔录做好了没？做好了就上交吧。林晨，感谢你对我们北路公丨安丨局的支持，你有权让你的监护人去替你请律师，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任何作用。”

　　林晨忽而冷笑了几声。方才长篇大叙的讲了故事，他无非是想要拖延时间。鬼？林晨怎么可能强迫自己相信这世上有鬼？他心中思绪急转，几经周折，终于把林三叔的事理了个边边框框、严谨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