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身的衣服显然也是苗家女子的打扮,上面绣的装饰图案简洁大方,手工盘的扣子精致异常。
她的双手就放在被子上,隔着被子似乎在轻轻的捶击自己的膝盖,十指修长,指甲剪的整整齐齐,手腕上带着一对明晃晃的银镯子。烛光下更显得她的手洁白如玉。
这个人好面熟,苏三先生忽然觉得心头猛的一震,居然隐隐作痛的感觉。
苏三先生微微一拱手,道:“敢问姑娘,刚才那歌可是姑娘所唱?”
那女子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一对小酒窝,反问道:“却不知道先生觉得唱的如何?”声音异常柔和。
苏三先生道:“不知道这首歌是谁教给姑娘的?”他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
那女子轻轻笑了笑道:“先生对这首歌这么感兴趣。”她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低声道,“看来我唱的确实一般啊。”
苏三先生依然没接她的话茬,道:“不知道这首歌是谁教给姑娘的?”
那女子莞而一笑,道:“我们苗疆很多人都会唱这首歌啊。怎么了?”
苏三先生摇摇头,道:“苗疆会唱这首歌的人也没几个。”他盯着那女孩子的眼睛道,“可以告诉我到底是谁教你的吗?”
那女孩子笑了下,道:“是吗?我身边有人会唱,我从小听她哼,就学会了啊。”
苏三先生淡淡道:“哦,是么?那么请问姑娘怎么会想起今晚子夜在城墙上唱呢?”
那女孩子微笑着道:“我今晚忽然睡不着,就想到城墙上唱歌了。”
苏三先生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是么?”他淡淡笑了笑道,“你把我引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和我斗嘴罢?”
那女孩子微微笑笑,忽然低声道:“你果然还记得这首歌。”她抬起头看着苏三先生,眼神中居然有种凄婉的感觉。
苏三先生只觉得心头又是一震,那种痛楚的感觉又袭了过来,而且似乎更加剧烈。
他微微吸了口气,道:“教你唱这首歌的人现在在哪?”
那女子忽然脸色一寒,她冷冷的道:“她死了。”
苏三先生微微一怔,低声道:“死了?”
那女子忽然冷笑一声,道:“是啊,命里注定要死,即使地震没死侥幸活了下来,二十多年后还是免不了一死。”
苏三先生怔怔的看着她冷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痛。
他定了定心神,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孩子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哀伤欲绝的神情,不过稍纵即逝。她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原来你真的不认识我!原来你真的认不出我啊!!”
苏三先生盯着这个女孩子那张美丽的脸庞的脸,似乎着了魔一样。他恍恍惚惚中忽然好像又回到了苗疆回到从前。他似乎又站在了那一眼看不透的茂密森林里,那个美艳的女子冷冷的看着苏三先生,忽然冷笑一声闪电般的出手,拳风犹如暴雨般袭向苏三先生,苏三先生被逼得连连后退……他似乎忽然又回到了那世外桃源般的苗寨,早上刚刚醒来,正站在竹楼上看着对面不远处山坡上彩蝶般起舞的女子,那女子少女般明媚的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一边在山坡上采摘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一边低声的哼唱着山歌,身上的配饰随着她的跳跃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似乎又看到自己发高烧了,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说着胡话,终于烧退了清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由于写满焦虑与憔悴而不再妩媚动人的笑脸,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轻抚着他的脸庞激动的喊着“你终于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一边喊着一下子猛扑在他怀里眼忽然嚎啕大哭……;他似乎又看到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忽然变得冷若冰霜,冷冷的挥了挥手,几名年轻的汉子被她的手下猛的推入了蛇坑,凄惨的嚎叫声随之响起……;他似乎又看到那女子羞涩的微微一笑,脸上飘起两朵彩霞,低声对他娇嗔道:“看你还敢不听话!”双手作势要打他却轻轻落在他背上慢慢捶了两下……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河流上,两人坐在船沿上双脚浸泡在水里,女子牵着她的手在他手掌心轻轻挠着,低声对他说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什么鸡猴不到头吗?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我们一个属鸡一个属猴,我偏要白头偕老给他们看看”……他似乎又看到那女子抱着他的脖子,身体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趴在他耳边喃喃的低声娇羞道:“我有了。”而他怔怔的木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似乎又看到自己第一次蛊毒发作,疯狂的冲着所有人咆哮,那个女子手扶着柱子怔怔的站在那里紧咬着嘴唇默默的流泪,脸上满是哀痛悔恨的表情,而当他终于禁受不住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中他感到自己躺在女人温暖的怀里,是谁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又是谁在轻轻抱着他低声哼唱着歌曲犹如给小孩唱催眠曲一样希望他能安睡?……他似乎又看到大地剧烈的震动,山川巨变,河流改道,暴雨夹杂着闪电在苗疆的上空肆虐。所有人都惊惶失措的哭喊奔走。他和叶雨在暴雨中狂奔着……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双手终于没有抓紧他的手,从悬崖上坠落下去时那张脸上凄凉与不舍的神情……
苏三先生猛的清醒过来,忽然觉得背后湿漉漉的。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胡床上的女孩子盯着苏三先生,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似乎又浮现出那种哀婉伤痛的表情。
苏三先生猛一抬头,沉声道:“你和枯叶是什么关系?”
那女孩子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有悲伤,有愤怒,还有嘲弄。她淡淡一笑用一种讥诮的口气道:“你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苏三先生猛的身形一动,人已经到了胡床跟前,他忽然出手,一把握住那女孩子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道:“告诉我,枯叶在哪里?!”
日期:2008-9-23 19:47:20
黄天并没有觉得心跳的很厉害,也就是说他此刻很平静。
这让他自己都多少觉得有点意外,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有一天能亲手杀死苍狼时,他会多么的激动,他甚至无数次的幻想过将苍狼死去的消息亲口告诉崆峒山的那两人时,两人会是什么表情。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做事一向不愿意冒险,但这次他忽然觉得他不在乎任何危险,无论如何也要将苍狼杀掉,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今晚关帝庙之约,到场的肯定不只苍狼一个人,会有青衣人给自己找的帮手,暗中一定还有金满囤的人在保护苍狼,这个大家都心里清楚。或许死几个人会很正常的,区别只是死的是谁而已。
苍狼?还是自己?还是其他人?
子夜,月亮已经隐入云层,天地间变的乌黑。
黄天站在了关帝庙门口,透过门缝他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烛光。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一人高的野草和庙墙外的大树。
野草被风一吹,轻轻的起伏着,晚风中树叶飒飒作响。
或许在野草丛和树上,就藏着人。
平静的地方其实杀机四伏。
黄天忽然觉得自己心情很舒畅,他走上台阶,将庙门推开,走了进去。
子时。庙门准时打开。
苍狼知道是黄天来了,他轻轻的转过身去,面朝庙门方向,双手依然静静的背在身后。
然后他就看到黄天那张年轻的脸。
这次的开门声让一直背靠柱子假寐的中年人睁开了眼睛,他一看到刚进门那个年轻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黄天。
他的双手还是抱在胸前,只是他的右手轻轻的放在了怀里,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不再假寐,眼睛一眨不眨,默默的盯着黄天和苍狼,盯着院子里的一切。
柳生太郎的左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他轻轻嘘了口气,扭头看了克鲁伊一眼。
克鲁伊脸色凝重,看到黄天走了进来,他张开嘴,想喊什么,嘴巴张开了,但没发出声音,又悄悄的合上。
还是那样年轻帅气的脸,熟悉的举止熟悉的身形,西域的那些案子真是他做的吗?
克鲁伊忽然觉得这张过去无比熟悉的脸现在变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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