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男人与鬼节的枪声》
第3节作者:
涂鸦秃宝盖 冯老汉清了清喉咙,继续高谈阔论,“你这只讨厌的吵棚鸽,你简直和我的孙子一模一样。一天到晚就想着去像什么北京呀、上海呀这些个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他根本就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两个城市,一个是有钱人的城市,一个是没钱人的城市。就像鸽子只有两个打野食的地方,一个是威尼斯的圣马可广场,一个是棚户区的垃圾堆积场。”
“我看见,”冯老汉张开嘴巴,透过残缺不全的两排牙齿,人们都可以看到舌头在里面上下翻滚。他举起双手比划着,全身都随着激动的情绪而抽搐起来。他干瘪的肉体上的一块块颜色暗淡老人斑此刻仿佛也变得光彩熠熠。
“我看见邻居饲养的那只四川简州猫一锭墨悄悄地靠近垃圾堆积场,这个时候看见一锭墨我并不奇怪,它惦记我那群鸽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它惦记也是白惦记,它从来就没有逮着过一只鸽子。我那只昂首阔步的领头鸽脑袋动个不停,警惕地注视着一锭墨,提防着它的突然袭击。可是奇怪的是它居然无视我的那群鸽子,径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可是那个地方连一只鸽子也没有。你们知道为什么连一只鸽子也没有吗,因为鸽子都是素食主义者,而猫却是肉食性动物。我一时好奇,走过去一看,哎呦,作孽呦,地上有一堆人的断胳膊断腿,还有被掏空内脏的肚子上的长长的刀口就那么敞开着,看上去就像是什么怪物的血盆大口,吓死我了。而那只猫,那只一锭墨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根手指头。”
“哇塞!我也要去看看。”“吵棚鸽”体内升起的兴奋没有丝毫掩饰地体现在他的语气中。
“你看什么看,一个小时以前丨警丨察已经把第一抛尸现场清理干净了,你要是想看,就看第二抛尸现场的内脏吧。你这只吵棚鸽。”
冯老汉是本地的一个老资格的居民,一个如同枯木般的老头。枯萎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生活。平常他很难找到这么一大群人听他讲话,甚至他的家人都不愿意听他倾诉。
“我的屁眼儿塞住了。”冯老汉对着正在厨房做饭的儿媳说,“哎呀,爸,不要再说了,你看不见我正在做饭吗,再说了,那种情况叫便秘。”儿媳在围裙上擦擦手,对着冯老汉翻了一个白眼,“昨天不是告诉你打酱油了吗,你又忘了吧。”说完拎着空瓶子匆匆出门了。
冯老汉总是谈论自己的便秘,等到了不便秘的时候,他又会谈论大便的颜色和形状。儿媳觉得他是不知羞耻令人作呕,其实冯老汉只是怕死。他最好的朋友临死前肚子越来越大,脸却越来越瘦,吃进去的东西根本拉不出来,新陈代谢的生理循环完全被破坏了。医生说了一堆肝癌晚期、肝腹水之类的医学术语,冯老汉搞不懂肝癌病人怎么会变得和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非洲儿童一样。他不知道大肚子的朋友在把那副畸形的躯壳付之一炬之后,灵魂将会浪迹何方。
日期:2010-02-05 13:36:49
简翠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看见的内脏,与其说这些也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不如说是一堆莫可名状的腥膻杂碎。她捂着鼻子闭上眼睛,但是内脏上蠕动的蛆虫还执拗地停留在她的视网膜上。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西方哲学史》序言里的一句话“人是不是天文学家所看到的那种样子,是由不纯粹的碳和水化合成的一块微不足道的东西,无能地在一个渺小而又不重要的行星上爬行着呢,还是他是哈姆雷特所看到的那种样子呢?”
“小简,拿着,像我这么做。”
听到杨建平的声音,简翠凤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杨建平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他拧开瓶盖,用食指把一种绿色油质液体抹在嘴唇上方。
“是风油精吗?”
“对,除味最有效。你拿着吧。”
简翠凤照着他的样子一试,感到鼻腔中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它把尸体内脏的臭味和垃圾堆积场的霉味全部驱逐干净。
简翠凤的身材略微有些丰满,其实就是胖。扎着一条马尾辫,像一个欢快的印有加菲猫头像的氢气球,蹦蹦跳跳地穿行在矿区公丨安丨分局机关楼的走廊里。她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感觉,就连网名都是言简意赅的一个“飘”字,并且附有注释,不是《乱世佳人》那个飘,而是《云中漫步》那个飘。
简翠凤是名副其实的干部子弟,父亲简震是矿区人大常委会主任,虽然只是正县级,但是算上这一届已经是整整三届人大常委会主任了,人脉极深,面子极大。
简震最初只是想让女儿安坐在办公室里接接电话,写写公丨安丨信息,最多再跑跑腿,把公丨安丨信息定期送到四套班子的办公室。但是简翠凤知道父亲的如意算盘以后,那张一天到晚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她觉得坐办公室没意思,怎么能把她年轻的生命消耗在温室大棚一样的办公室呢。她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者大棚里的蔬菜,作为一名工作一丝不苟的女丨警丨察,没有人比她更重视这种职业的尊严了。
她热爱她的职业,同时也迷恋新鲜空气,她喜欢每天都能出来透透空气,伸伸胳膊溜溜腿,别提有多充实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枯坐着呼吸那些被海尔空调处理过的恒温气体,每天在电话记录本上机械地记载那些无穷无尽的会议通知,还有那些假模假式的公丨安丨信息更是让她倒胃口,通篇都是呆板的套话。
于是她申请向刑警队调动。简震认为刑警队太危险,坚决不同意,一时之间父女的关系闹得很僵。
日期:2010-02-06 18:17:11
最后矿区公丨安丨分局局长史永刚谄媚地对简震说:“你看这样可好,不如把简翠凤调到红衣杀手专案组。”
简震大吃一惊,“什么?红衣杀手专案组,那怎么能行呢?”
史永刚胸有成竹地说:“你别着急呀,听我慢慢说。专案组表面上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一个尸位素餐的清闲之地。那里就好像是个悬案的博物馆,除了参观一下红衣杀手的残忍事迹,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了。自从十年前第一个红衣女子遇害之后,眼下这已经是第六个专案组了,矿区公丨安丨分局的局长也已经换了五任,历任局长都兼任红衣杀手专案组的组长。虽然说十年过去了,换了几拨侦查员,案情却没有丝毫进展。凶手每次作案后就如同人间蒸发,现场几乎不留任何痕迹。因为这件案子被公丨安丨部列为挂牌督办的重点大案,所以专案组十年中从未撤销过,当然,也从来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危险了。”
简震颇有顾虑地说:“可是我听说,这个红衣杀手专门杀害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难道你不认为这对翠凤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危险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红衣杀手有一个固定的作案模式,形象一点地说就是运动战。因为凶手都是在夜幕下的僻静小路上遭遇受害人,然后迅速捅上几刀就走了,所以每一次清理现场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物证。而综合历年来受害人的特征,受害人之间几乎没有关联性,也就是说找不到凶手的动机。唯一能算上有关联的就是所有死者年龄都在30岁左右,年轻漂亮,衣着光鲜。其实受害人并非全部身穿红衣,但是都属于鲜艳靓丽的颜色,所以就定名为红衣杀手系列杀人案,最主要是当地居民都这样称呼那个连环杀手。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凶手不选择作案目标,只选择作案时机。而身为女警的简翠凤始终是以小组行动的方式开展工作,不会给凶手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再说专案组平常也只是掸掸博物馆的灰尘,基本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我的简大主任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简震欣然同意,简翠凤更是兴高采烈。不过简震没有想到红衣杀手的效率如此之高,简翠凤第一天进专案组就有幸目睹了肢解的尸体,聆听了群众的公愤。
“吵棚鸽”率先骂了一句脏话,笼罩在四周的凝重的恐怖气氛被他这句咒骂丨警丨察的脏话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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