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还好么？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太假，他的处境很明显，再说出来也是尴尬。果然，他没直接回答我那个愚蠢的问题，只是很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来看我，然后可能是身体有点不支，走一边坐下来和我说话。
　　我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比如照顾您的家人什么的。他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反正你也是帮不了我的。
　　我说您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我尽一切可能去帮您做到就是。他苦苦地笑了一笑，说我想出去，可你能帮的了我么？
　　他那句话说出来之后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诚然，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从这个环境里解脱，但可惜，我的力量太微薄了，给他条活路，连想象的权利都没有。

　　他见我不再说话，也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也坐下。我走了过去，面对着他坐着，心里有好多想说的，但又怕触及他的伤心。
　　“是赵董事长安排你来见我的么？”
　　“是的。”
　　“他现在可好？”
　　“我也不太好说，应该算是还好吧。”

　　“恩。”他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还好么？“
　　“我也不知道……”
　　“唉。”他叹了口气，终于又将话题止住。
　　“刘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我有点忍不住了。
　　“哦？”

　　“这都是谁设的局？郭志伟，还是赵宝意？”
　　“……”
　　“您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么？”
　　“都是我自己。”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陷进来的……”
　　日期：2006-6-16 11:40:00

　　5/
　　刘万松的命运不过是一粒棋子的挣扎，在赵宝意和郭志伟的对决之中，当年的刘万松作为两个人之间共有的制衡点，站在浪尖上被他人摆布。
　　刘万松是郭志伟的人，他是郭志伟很早之前就安排在赵宝意手下的棋子，但他也是赵宝意的人，在整个宝意策划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赵小玉的真正身世。
　　如果不是赵小玉和郭志伟的恋爱，刘万松至少还能风光几年甚至再晚几年就风光而退；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打破了以往他们之间的均衡，刘万松可能还会在赵氏的内部用一种固有的高姿态盘亘；如果不是赵宝意的调查，郭志伟的见死不救，刘万松也不至于死；如果不是郭志伟功利心太重……
　　结局就是结局，没有如果可言。

　　郭志伟其实根本不像当时赵宝意向我形容的那么简单，之所以他现在活的很好，而且有着能和赵宝意抗衡的实力，是因为他掌握着赵氏集团的第三笔帐。另外，通过赵小玉他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为了使赵宝意气恼，更有着赵小玉根本就不知道的20%的赵氏集团股份。而这么一说的话，赵宝意也并非我所想象的那么爱自己的女儿，就在极力破坏赵小玉与郭志伟恋爱的事实时，谁能肯定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财产不至外流到对手手中？一个“钱”字，拉开了所有游戏的开始，操盘的是郭志伟和赵宝意，奔忙的是作为棋子的人。

　　“你真的就这么甘心也做为一粒棋子么？”刘万松问我，但没要求我给出答案。
　　“郭志伟和赵宝意也是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弱点，当你找出他们的弱点时，就是你跳出这场游戏的机会。我不会看错人的，相信我，你完全有这个可能……”
　　他说完所有往事的时候送了我一个小小的附身符，说要我好好保存着，期望有一天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这场早就被人设定了规则的游戏。我很感动，想说些什么，但被他制止了，他说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就毫无意义。我点了点头，心疼得难受。
　　这可能我和刘万松的最后一次见面，临别的时候他流泪了，当着我的面，将之前极力伪装的那种坚强彻底地丢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我的心依旧是痛，鼻子里酸酸的，胃里面上下翻涌，想吐，可能是因为哭不出来……

　　日期：2006-6-18 22:47:00
　　第三十二章 疲倦
　　到赵小玉家的时候她的门是虚掩着的，房间比我想象的还要乱上很多，这一次，她家的地面上不仅仅躺着枕头，还躺着很多很多的酒瓶，当然，还有赵小玉……
　　1/
　　见完刘万松回来后我谁也没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了一夜，喝了好多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
　　那个晚上梦得莫名其妙，一会儿梦到自己死了，赵小玉拿着刀站在我的身边，鲜血淋漓地看着我的尸体发笑，一会又梦到戚惠躺在郭志伟的怀抱里看着我，然后像个陌生人般对我说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清的话。我努力地靠近着，可越是靠近她的声音越小，之后我就醒了，醒来之后我的被子全是湿的，全身汗得厉害，再加上头疼，有点全身乏力的感觉。

　　起床之后我忽然感觉自己快病了，于是和秘书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可能不过去单位了，有什么事情叫人直接向我打电话请示。挂点电话后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于是打开电视，却发现电视里的节目不是成人看不懂就是少儿不宜，觉得有点烦，于是关掉改成听歌，可听着听着我又觉得现在的流行歌曲怎么听怎么叫我犯困，于是又把音乐关了，换成睡觉，可当我一躺下，却又睡不着了。

　　和刘万松的对话对我的冲击可能还不仅仅止于此，我甚至觉得他那场超生与将死的对白甚至在以后若干个日夜都将不停地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不是一场梦魇，只是一场梦魇的开始。
　　赵宝意是下午给我的电话，那时候的我好不容易才再次睡着，却被一阵尖锐的铃声吵醒。电话那边的他声音沉重，或许他也想知道刘万松的现状，只可惜迫于身份，无法亲自去看守所看他罢了。
　　我说刘万松现在很好，可能他进去的时候就根本没想着要活着出来。赵宝意说很好，但他那句很好的背后我有点根本听不明白他的含义。之后我们俩没什么语言了，我忽然问他，刘万松死后，他的家人怎么办？
　　赵宝意停了一停，回答说刘万松根本没家人，我应了声很好，但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这句“很好”的含义。之后又是沉默，过后赵宝意终于问我：“杨亮，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还有回头的可能么？”
　　“其实……你要是现在想退出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

　　“或许一开始我选择你进入这个游戏就是个错误，你太善良，很多事情就算你清楚也不会去做的，而且你太重感情，无论是对我、郭志伟还是赵小玉，这不适合你以后要走的路的……”
　　“是吗？”我苦苦地笑了，“一开始是您告诉我不能退缩的，而且就算是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您和郭志伟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你们都告诉我这个游戏玩不成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可笑的是，我连过程、结尾都不知道……”
　　“你们给我安排了一场追求女孩子的弱智游戏，可这场游戏究竟该怎么玩、会有什么危险我根本就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我的任务是追赵小玉，可这么强迫的一场感情为什么你们还一再告诉我会充满种种的危险？”
　　“刘万松是要死了，但是他死是有理由的。至少你们为他的死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我呢？我的将来又会是怎样？而且就算我追到了赵小玉，打破了你们之间的均衡，我又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说落井下石也就算了，但我想知道就算我陪你们玩下这场游戏之后，我又会用怎么样一个方式离去？博弈，哈哈。博弈……如果连下棋的人都不算，我永远只是一粒棋子的身份，又怎么能参与你们的博弈？”
　　赵宝意在我一阵抢白和反问之下显得有点语塞，好久之后，他终于说：“杨，如果你觉得压力很大的话，我想，你最近还是休息休息吧。”

　　我说好吧，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宁可把这个假期永远请下去……
　　日期：2006-6-18 22:50:00
　　2/
　　赵宝意并没有给我永远的假期，有些事情说归说，但走到实质的时候却是难以实施的。我跟他请了半个月的假，他准了，问我去哪里，我说我要流浪，他说流浪的时候别忘了带手机，那时候我笑了，说如果真的是流浪的话，带上那么多的联系方式，又叫什么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