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瞎子陈经常往返于市里与乡下之间,未曾听说过他迷路,80年代的时候,我们那里没有公交车,他也肯定不会骑洋驴(自行车),(如果真的是骑洋驴,那就是彻底的‘假’了)。他就自个一个人用拐杖敲着地,走过去,走回来。
4.夏天晾晒稻谷的时候,瞎子陈可以讲摊开的稻谷铲成堆,另外将散落在地的稻谷用扫把也扫成堆,和常人无异。
当然,关于瞎子陈‘真瞎’的证据更多了:
1. 瞎子陈的眼珠子几乎是全白,离近了看,才能看到淡淡的瞳孔,我们村还有个瞎子也是这种眼睛,人家就是瞎的彻底的很,无论何时,都是伸手不见五指!按照瞎子陈的原话说:只要光线够亮,特别是夏天晌午的时候,他能模模糊糊看到面前一、二米距离,但是看不清。
2.大伙儿也都见过,瞎子陈走路栽沟里的情景,有人说那是瞎子陈时不时装出来的,但在我印象中,那绝对不是装的,因为那栽沟的动作太过逼真,没有一丝的做作,也没有半丝的迟疑或尖叫,就是那么‘噗通’一声,掉入沟中!
3.当有大老娘们、小媳妇们嘻嘻哈哈聊天的时候,瞎子陈总能走错了路,撞进去。被大伙痛骂、痛打一通后,瞎子陈总是眼无表情的眨两下,然后笑着说“我看不到路。。”
瞎子陈因为瞎,一辈子没能娶上媳妇,他家里又穷,自己先天性硬伤太硬,没人愿意嫁给他。而他自个也是找不找工作的,毕竟那个时候,他不懂盲文,也没有盲人按摩院给他实践,所以瞎子陈在30岁之前,都是碌碌无为,想给社会主义做点贡献都不行。
每当夏日的骄阳被自己烤的发焦发黄,慢慢悠悠下了山,那金黄的余晖洒满地平线之时,瞎子陈总会出现在村旁的打谷场。此时的他,一定是面容消沉,手握拐杖,心怀惆怅,
“昂首送夕阳,岁月长又长。何时能奉献,赐我两道光。”
2012-1-19 1:38:00
唏嘘之余,瞎子陈更多的是对老天爷不公的谩骂!骂声壮怀激烈,骂词也是字字如珍,句句接龙,声调是时长时短,铿锵有力。有人说瞎子陈的声调适合说书,又有人听了后大骂那人瞎扯,“瞎子陈是个瞎子,字都看不见,别说认字了,你读给他听啊?砣大的字自己都不认识”。
话说回来,老天爷又何时公平过呢?
等到瞎子陈身边的同龄人纷纷结婚生子,热炕头的时候,瞎子陈也就30岁出头了。
古人语: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
有一天晚上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瞎子陈像打了鸡血、吃了摇头丸一样,扯着嗓子,鬼上身一样,在院子里叫唤。这可把他老娘吓坏了,赶忙追问。
只听见儿子尖叫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然后直直的往大门外跑去。
他老娘一看,这还了得,唤上他爹一起,跟着儿子后面撵,滂沱大雨之下,瞎子陈来到打谷场,在那里蹦跶,尖叫,吵嚷,他爹硬是拉他归家,却是死活拉不动。老娘看到这里,眼泪噗噗往下掉,也跟着大呼小叫的嚎哭,心里那个酸啊,儿子天生白瞎,这要是再疯了,就只能等死了。他爹一看这场景,也是老泪横流,哎,想想都难过。
就这样折腾到没了力气,瞎子陈往泥水里一坐,躺倒在地。回家后高烧不退,嘴里是嘀嘀咕咕,唧唧歪歪。老娘喊来了神麻麻看,神麻麻看了后也是摇头,“搞不清楚,应该没事,冷雨生病了,好了,就没事了”,临走之前,神麻麻还不忘跟老娘说句“哎,孩子可怜,估计是年龄大了,娶不着媳妇,又没个工作,自己抓狂发癫了。哎,你好好看着他。”
一通话说的平淡,老娘听了肚里断了肠,鼻子一通酸,泪水又是止不住的流。想来这30年,她老人家也是‘瞎’着过来的,不像别家一样,有个奔头,就有光亮;他们家似乎永远没有光亮的那一天!
物极总会必反,祸终始来吉瑞。
当瞎子陈醒来后,说的第一句就是“爸,妈,我能挣钱了!”
爸妈哪里懂的儿子是个什么意思,以为儿子又说胡话,赶忙拉着儿子的手,哽咽着说,“俺儿最乖,最能干了。我和你爸都理解你,没事…..就算你….还有我和你爸两人呢,咱们一家人也能过的很好!”老娘说完,捂着嘴巴呜呜起来。
老爹也是强绷着脸,双眼凝望着儿子,话不说,只是这手抓的更紧了。
“爸妈,放心吧,不能再让你俩受苦了”
高烧退去的第三天,一大早,瞎子陈跟父母说了声“我出去逛逛,等下回来吃饭”,这“等下”却让老爹老妈哭着等了一个礼拜。
瞎子陈消失的这个礼拜,老爹老妈是找遍了全村,全乡,差点就把运河也打捞一遍!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瞎子,个子不高。。。”云云。村里最后见着瞎子的人就说,看着瞎子往打谷场走去,之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就在老两口放弃继续找寻儿子的时候,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涌进了陈家院子,来着之人纷纷说着“大叔大婶,你们家陈蛋回来了,现在应该走到大拐弯了,马上马就能到家!”
老两口听了,又是疑惑,又是高兴。这么多人议论,估计消息不假。老爹更是冲出了门,大步子过去迎儿子。
当老爹将瞎子陈迎回家,老娘却愣了半晌,以至于当瞎子陈喊了声‘妈’的时候,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眼前这人确是儿子无疑,但这白衬衫,西裤,牛皮带,锃光瓦亮大头皮鞋,连拐杖都升级了。老娘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依旧是哭的两眼睁不开。
(哎,这人哪,伤心时落泪,开心时也是落泪,不容易啊,不容易)
在众人的一再追问下,瞎子陈说,去了市里给人算命挣了点钱。
这可是爆炸性新闻,瞎子陈会算命前所未闻,大伙儿听的是瞠目结舌,继续追问他是碰着名师,还是梦里遇了神仙,咋地就一下子会替人算命了?!
瞎子陈依旧是眼无表情的眨着,笑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二字一出,众人们更加确信了,瞎子陈真的是得了神仙相助,又想到那晚那夜,瞎子暴雨中狂呼,如同济颠当年被雷击变济公一样,眼前的瞎子陈是否也得道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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