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
第2节

作者: 爱吱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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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钱我早都还给咱爸了呀,两清了!再说,当初我让你买股票你不买,现在就别说这种风凉话了啊。”莫然不悦的往前开着。
  莫菲不吭声,过了一会儿问:“现在买股票还行吗?”
  “没什么行不行的,只是那波行情不容易再遇到了。”莫然厌烦极了,昨晚没睡好,想了半宿心事,这会儿脑子有点儿乱,本想早点儿出门在路上稳定稳定情绪,可都被莫菲搅乱了。
  姐姐莫菲四年前就结了婚,在大家都认为非常合适的年纪,那会儿莫然大四,姐夫周正第一次到家里来的场景莫然没能亲眼看到,只是后来妈妈在电话里带着兴奋的口吻跟莫然描述了:“个子高高的,戴副眼镜,斯斯文文,家在外地,一个人没什么牵挂和负担,很和气老实的!”
  莫菲终于谈恋爱了,全家人欢欣鼓舞,包括远在南京的莫然,没有人去关注周正一个月挣多少钱,家庭状况如何,因为周正比较体面的长相和莫菲满脸红晕幸福的表情,让大家把那些世俗的东西都抛在了脑后,一致表示满意。

  很快的,结婚提到了议事日程,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一些问题的存在,周正目前在一个国有企业做技术员,一个月工资不过一千七八,年底略有些奖金,家在山西一个县城,除父母之外还有哥哥姐姐三四人。而莫菲在一家私营企业做文员,工资也不高,两千出头,也就是说,两个人买房子出去单过是不具备条件的,周正单位早已经不分房子了,工资能开出来已属不易,于是他们在周正单位的家属院租了五六十平米的一间小屋,那楼可有年头了,跺跺脚,都担心别垮了。

  结婚的全部费用由莫家承担,周正每次谈到钱都是腼腆一笑,不发表意见,一切由莫菲代言,妈妈逐渐开始担心,偷偷说,莫菲有点儿护短,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婆家怎么能一分钱不出呢,咱家也不富裕,应该跟周正说说,他家好赖给点儿赞助。
  爸爸不以为然,他已经习以为常的宠着莫菲,只要她高兴,怎么都行,起初那一两年,莫菲夫妻俩过得还不错,差不多天天来娘家蹭饭,吃完了抹抹嘴还得顺点儿带回自己家,妈妈刚腌好的一坛泡菜,全家人不过才打开吃了一回,就全被莫菲拿走了,从那个时候起,妈妈就开始不满意了,开始藏东西了,开始防备着莫菲了。
  爸爸看妈妈这样,十分的生气,他说你难道希望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嫁了人就不回娘家不登门了吗,不就是吃点儿拿点儿嘛,我还养得起,他们俩刚结婚,又没有一分钱的存款,当父母的不该替他们着想吗?不瞒你说,如果可能的话,我都想让周正当咱们家的上门女婿,我一辈子养着他们!
  莫然觉得爸爸的确有些不够理智。
  后来莫菲怀孕了,爸爸不容分说的让他们夫妻搬回家来住,他心疼女儿这没错,但是莫然和妈妈都不怎么乐意,这跟养着他们夫妻还有什么区别?莫菲偶尔让周正给家里买回菜,爸爸都得挂在嘴边表扬好些天,妈妈眼看着家用越来越大,免不了烦心。

  莫然是觉得跟姐夫天天一个屋子出出进进的不怎么方便,而且她习惯了安静,但从他们搬回家那一天起,家里就没安静过。
  再后来,外甥女小朵儿出生了,这个家开始无休止的热闹起来。
  莫然来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离上班时间还差一刻钟,却没想到大厦停车场却已经停得满满的,她有点懵,对这里毕竟还不很熟悉,好不容易找到车位,时间已经不早了,穿着迈不开步的裙子,用小跑的在曲曲弯弯的地下停车场里七拐八拐找到电梯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这跟之前想象的太不一样了,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昂首挺胸的走进这座本市NO.1的大厦,像所有电视上演过的外企白领一样,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几百家中外企业,其中不乏世界500强,当然,ABC在这里面不算什么,在美国能否排上500强都不一定,据说年产值不过二三个亿。
  她有些懊悔之前忘记了去停车场踩点儿,亦或者早晨应该再早出来半个小时,一时的疏忽使得自己这么狼狈。
  电梯里的人们一个个穿的西服革履,却是干什么的都有,拿着大饼啃满嘴油的,拿着手机聊天腻腻歪歪的,打开公文包翻东西手忙脚乱的,还有闭目养神闲情逸致的,就是没有拿着镜子补妆的,可是莫然十分想补补妆,方才那通夹着腿的狂奔,一脸的汗,也不知道这会儿脸上和泥儿了没有,这可是第一天上班。

  脑子里斗争了一下,莫然还是掏出小镜子,小心翼翼的用纸巾一点一点在脸上轻按,当然不能擦,除非你想变成花脸,莫然有点儿后悔听了萱萱的,打什么粉底扑什么蜜粉,还得时刻担心。
  从镜子里,她忽然瞥到了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也就是闭目养神的那个人,真是无意的,也就是偶尔扫了那么一下,没想到那人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儿恰好落在莫然的镜子里,又恰好跟莫然的眼神儿对上了号,居然,还笑了笑,莫然吓一跳,他可别以为我是在偷看他呀,心里一阵狂跳,脸上迅速升温,慌忙合上镜子,忐忑地等待23层的到来。


日期:2010-03-19 14:49:33

  在公司门口,莫然站住了,深吸口气,ABC的大招牌让她感慨万千,一个区政府文员,变成了外企老板的秘书,这个华丽转身,哦,暂且还不能说是不是华丽,至少在家里她已经忍受了长达一个月的批判和怀疑。
  事实上莫然自己也不是那么坦然和坚定,也曾用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决定,但是与其长时间的彻夜失眠,不如豁出去了兵刃相见。
  前台小姐不在,莫然站着犹豫,是该直接进去报道,还是等着前台小姐引路呢,自己是个新人,处处得留神,不要鲁莽做错事了惹人笑话。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新员工吗?”
  莫然回头,再次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镜子里的人,他高个子,宽肩膀,穿深蓝色的西服,浓眉下那双眼睛,带着笑意,棱角分明的嘴一看就是一个果敢的人,妈常说,男人的嘴,厚薄均匀唇线分明有棱角,说明此人是个能拿主意的主儿。
  莫然尴尬之极,有点儿紧张,上班第一天就让同事看了笑话去,这又是一个意外,“是,我是托尼的新任秘书。”

  “哦,”他夸张地恍然大悟,眉毛俏皮地挑着,“原来是你啊。”他打量莫然一下,莫然的心随着他的眼神忐忑不安,生怕他看出自己原本是个土老帽,在这栋大楼里,她觉得自己不怎么和谐,举手投足也怕被人瞧出生涩。
  这时,前台小姐端着咖啡走出来,见到那男人亲热的打招呼:“嗨,威廉!”
  威廉也冲她灿烂一笑,“我想你应该帮助一下这位新任的秘书小姐。”
  后来莫然知道,威廉是公司业务二部的经理,中文名叫叶智宸,他们也让莫然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但是她不喜欢,她喜欢人家叫她莫然。
  这份工作不算难,比起在区政府成天写那些虚无缥缈的文稿来说,真不算难,就是琐碎,邮件、电话、记录、包括老板在国内的一些私人事务,都得处理,莫然跟萱萱说这其实就是一个高级打杂的。

  萱萱在人力资源部工作,据她说公司常年在报纸上登招聘广告,其实很多职位都是虚设的,或者根本不缺人,这样做的目的一是让员工有紧迫感,二是提高社会知名度,像莫然这个职位,前任秘书嫁去香港,突然提出的辞职,火速登的招聘启事,来的人乌泱乌泱,如果经历了这种层层剥皮,莫然未必能有机会进入最后阶段,也未必能有机会见到托尼,萱萱直接把她推荐到了笔试这一关,接下来的就靠莫然自己了,还好,她还算争气。

  直到最后一刻,萱萱还试图说服莫然放弃这个工作,在她看来这是无谓且疯狂的,人家顾瑾和林黎好着呢,你这不是找刺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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