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0 15:27:00
　　三十六.月如的心事
　　“饭桶！你们都是一群饭桶！”从女子监狱回来，领导在会上愤怒的捶着桌子，向下面一言不发的我们咆哮着。接近年关，整个公丨安丨系统都在全负荷运转，这时候再出这么个大篓子，谁也不好和上面交代。监狱的情况很糟，大部分囚犯被阿娜血腥的屠杀了，侥幸逃出来的几个正在全力追捕中。监狱的建筑和设施也被严重损毁，只能暂时弃用。为了掩盖事件，避免恐慌，政府不得不大力动用各种媒介，才勉强让公众认为这是一起偶然发生的惨烈火灾事故。

　　回到办公室，我再次习惯性的感到压力向我袭来。一团乱麻，如坐针毡，正好可以贴切的形容我现在的窘境。手头没结的案子一大堆。阿娜，不仅在逃，还劫了狱，甚至可能早已和月如一伙勾结上了；天上龙脉的案子被专案组收了，可是寻找沙乌的任务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快过年了，每个同事都感觉身心疲惫，真担心什么时侯那伙人会再出来，给我们制造棘手的麻烦……
　　在警队焦头烂额的同时，专案组并没有放松对天上龙脉的追捕。大批警力在全国各地紧张的秘密搜寻着，试图找到一鳞半爪的踪迹。探员们的身影遍及塞北雪原，大漠戈壁。从乌苏里之滨到云贵丛林茂密的高地，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专案组甚至请空军出动了无人机巡航。
　　其实，如果专案组的目光能够再放的远一些，用卫星从万里之遥的太空俯瞰外蒙古南部那片荒无人烟的戈壁荒原，不出几日，便能找到那座突兀的耸立在茫茫大漠中的钢铁城市。上次大兴安岭一役，由于急于脱身，固伦和孝启动了机械城中最秘密的武器。当日天空中那漆黑的空间，便是这个能够短暂制造出时空裂隙的，名为乾坤仪的神秘机器所为。然而，固伦和孝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是役耗尽了天上龙脉百年以来采集积蓄到的全部灵魂。由于没有哲人之石，整座城市失去了动力，像一座没落的古堡，荒弃在沙砾遍地的戈壁深处。万般无奈之下，固伦和孝只能忍痛放弃了天上龙脉，带着最精锐的随从，隐匿在大漠中。她将月如等众随从派出，命她们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哲人之石。

　　清澈的池水中传来阵阵撩水的声音，月如甩甩湿漉漉的长发，溅起阵阵水花。白玉般的肌肤倒映在池水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纤巧的颈间，鲜红的哲人之石分外耀眼。月如擦干身体，随意的裹上浴袍，慵散的卧在床上，享受着惬意的午后时光。
　　明天就将启程去见格格了，她想。抚弄着光滑的哲人之石，深藏在心底的思绪又像眼前这口从地底下翻涌而出的温泉，冲进了她的脑海。月如的耳边放佛又听到了那些刺耳的噪声，从她三岁那年起，这些梦魇便一直蛰伏在她心底，挥之不去。
　　那是89年的一个夏天，刚过了五月。北京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乎寻常的燥热气氛，年幼的月如寸步不离的跟着母亲，惊慌的望着街道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平时川流不息的公路上看不到匆匆驶过的车辆，到处是年轻的学生们挥舞着标语和旗帜，成群结队的冲过去。人们把汽车推倒在路口，堵住一条条交通要道。鼓噪的蝉鸣在这个夏天也被四处高呼的口号和喇叭高分贝的噪音压了下去。市民们或在街头游走，或躲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什么。整个城市都在揣测与不安中悸动着，努力从复杂的形势中寻找未来的走向。月如的父亲已经一整天没有回家了。夜晚降临了，她瞪着大眼睛问妈妈爸爸在哪里，妈妈面容憔悴，忧心忡忡的告诉她，爸爸在天安门。在月如儿时的记忆里，天安门只是一座很大很大的红房子。她骑在爸爸肩头，望着爸爸手指向的地方，欢天喜地在前面宽阔的广场上嬉闹。她们母子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坦克隆隆的履带已经势不可挡的碾过那条宽阔的街道，彻夜的枪声和愤怒的哭喊为那座朱红色的建筑盖上了血腥的夜幕。月如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此后，月如家里便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妈妈出去挣钱的时候，月如总会呆呆的翻着那本厚厚的、斑驳的老书。她看不懂上面的繁体字，也不知道什么是《戴氏家谱》。她只知道，妈妈告诉过她，自己的家族曾是古代显赫的能工巧匠，是从辽东一路迁徙到北京来的。看着旧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孤独的月如似乎能感觉到亲人簇拥的幸福。虽然，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一天晚上，她无聊的坐在漆黑的家里，门突然被惶急的推开了。妈妈神色慌张的冲进来，大口喘着气。看着妈妈满头大汗，披头散发的样子，月如感到很奇怪。妈妈抓起她，一把将她塞到落满灰尘的床底下。不容她哭闹发问，妈妈用哀求但决绝的语气告诉月如，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一动不动的待在床底下。只要妈妈不回来，就不能离开。妈妈还没说完就流下了眼泪。月如吓得不敢吭声，只好点头答应。妈妈不舍的眼神让月如既害怕又不解。妈妈刚拉下床板，还没出门，外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月如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吭声。透过床板的缝隙，她看到一个黑影正和妈妈厮打在一起。那是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正挥拳将妈妈打倒在地。妈妈大呼着救命，挥起菜刀和那个人拼命。菜刀砍破了那人的面皮。干瘪的脸面下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坚硬而狰狞的金属面孔。妈妈惊恐的叫喊着，被那人死死扼住脖子，不久便动弹不得。搏斗的声音消失了，黑影徘徊了一阵，离开了房间。月如吓得尿湿了裤子，但她牢牢记着妈妈的话，一动不动的待在黑暗狭小的恐惧中，直到丨警丨察移开床，将她抱出来。

　　在外人怜惜的神情中，月如知道自己已经是举目无亲的孤儿了。她被送进了孤儿院，妈妈留给她的，只有微薄的家产和那本沾满了血迹的家谱。当然，还有月如心底那一连串充满伤痛的问号。
　　灰暗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月如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这些苍白压抑的日子里自己都做过什么。在孤儿院的小学校里，她学会了认字。很快，她发现了自己异于其它孩子的禀赋。她能很快的学会老师教她的东西，她对事物的理解甚至比老师更复杂。在别的孩子还为应付考试苦苦挣扎时，她已经抽出时间，去做她感兴趣的事。那本《戴氏家谱》，在她看来已经不是晦涩的天书，而是解开心底问号的钥匙。

　　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古代御用工匠戴文开的后人。那本厚厚的家谱，不仅仅只记录了她们家族的谱系。在一遍遍的翻看后，月如慢慢发现里面一些字的书写与其他字的样式不太一样。这个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成了她业余时间的兴趣。月如在繁杂的文字中，整理出了那些笔划书写别致的字。在此过程中，她惊讶的发现，这竟是隐藏在家谱之中的，古代法术的修炼秘籍！
　　月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头扎进这崭新的世界。此时她已是一名中学生，寄宿在学校的宿舍中。她的成绩相当优异，使得贫寒的她能够跻身京城最好的学校其中，并结识她最初的朋友，来自浙江温州的孟瓯璐。当时，瓯璐家里的生意还没破产，家境殷实富足。瓯璐只是跟随来京做生意的父亲，在这里短期上学。她家庭的富有，间接的改善了月如的生活。瓯璐的父亲是位历史爱好者，对被历代正史掩盖的民间秘史犹感兴趣。在瓯璐的家里，月如拓宽了自己的眼界。她第一次听说了自己的祖先曾向乾隆皇帝进献建造空中龙脉的设想，也了解到了关于固伦格格的种种奇闻。月如开始相信，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偶尔只会在传闻奇谈中才偶露头脚的神秘世界。而进入这个世界的捷径，便是那些法术。

　　此后，月如借口缺钱休学了，她孤注一掷的投入到修行中。戴氏家谱里隐藏的法术，是基于鬼遁的秘术。包括驱役纸人傀儡，召唤五鬼妖怪，分身致幻等等一系列庞杂的部分。这一切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对自身体质的改造。月如按照秘籍上要求的，每日吸收阴气，修行鬼道，将自己慢慢改造成半妖之体。起初的入门是艰难的，但月如不久跨过了这道坎，开始进步神速。她已经能熟练的驾驭鬼气，将它集中在自己身体的任意地方。当月如将鬼气聚集在双眼之上时，那本家谱再次向她张开了隐藏依旧的秘密。

　　原来，家谱的背面，是戴家人用死人的殄文书写的记事。只有鬼或者接近鬼的人才能看到这些死人才用的文字。月如心底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她的先祖曾为固伦和孝格格秘密建造了天上龙脉。为了保密，格格痛下杀手，指挥阴兵追杀她的族人。这场追杀持续了百年之久。那个杀害她妈妈的，被刀砍了也不流血的怪人就是固伦和孝手下的阴兵。戴家人痛恨的记下，这笔血债终有一日要得到清算。怀着深深的家恨，尚显稚嫩的月如踏上了寻找固伦和孝和天上龙脉的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