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不知道多久,莫然居然打了个盹,这会儿,优美的钢琴曲响起来,电话铃声,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谁会这么晚打电话来呀,莫然接通,一个干净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喂,你好,莫然吗?我是张晓彬。”
居然是张晓彬,莫然有些意外,除了相亲那天发过一个短信以外,莫然再没他的消息,连介绍人吴姐都噤声了,莫然怀疑这人是不是回家后左想右想觉得跟她不合适所以才自觉失踪的。
“哦,是你啊,有事儿吗?”莫然的声音淡淡的。
“没事儿,我这几天忙一个项目,刚刚做完,想问候你一下。”张晓彬说的很自然,不像是找什么理由。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不知道,你等下,我看看,呃,现在是十一点十分。”张晓彬很认真的说。
“有这么晚问候别人的吗?”莫然咄咄逼人。
“哦,对不起,我最近实在很忙,黑白颠倒的,刚刚忙完也没顾上看几点,只想问候你一下,打扰了,不好意思,那我改天再打来。”他有些诚惶诚恐。
“等等,”莫然突然改变了主意,“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我现在有大把的时间。”
“那么,陪我去喝一杯吧!”
莫然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那么有胆色,敢大半夜邀请还算陌生的男人去喝一杯,但是她真的太想喝醉了,她太想找一个人填补自己心里的那个黑洞,太想找一个人欺负欺负,把今晚的郁闷都发泄出去,她觉得自己真不厚道,而张晓彬又太不走运。
在约好的酒吧门口,莫然大老远就看到身穿白衬衣牛仔裤的张晓彬,那一刻,她后悔了,真不该把他约到这儿来,他和这里的氛围,和这里出出进进的人实在差别太大了,他彻头彻尾的学生气质,在这里只会引起人们的侧目,而自己,变得好像拐骗乖孩子的坏姐姐。
莫然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你还真的答应陪我喝酒,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坐坐,比方避风塘喝点饮料,或者茶馆都行。”
张晓彬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他剪了短短的头发,清爽利落,不像现在的男孩子,动不动就是大刘海遮住一只眼,要么就是顶着一头乱毛染得乱七八糟,莫然的心底忽悠了一下,变得软软的,仿佛自己立刻也化身为校园小女生,竟然害羞起来。
两个人还是进了酒吧,扑面而来的嘈杂让莫然不禁皱了皱眉,越发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地方,但张晓彬却兴致很高,自己挑选了一个离驻唱乐队最近的位子,开心地招呼莫然过来坐,而后认真地问能不能点歌或者自己上去唱,莫然说当然可以了,不过你唱的歌最好是这里的人熟悉的,如果太生僻或者唱的不好听,也许会有人喝倒彩哦。
莫然点了啤酒,她只能喝啤酒,那些洋酒红酒她都喝不惯,他们相对而坐却必须喊着说话,莫然说喝完这瓶咱们就走吧,这里实在是太吵了。
这时妈妈打来电话,问莫然怎么还不回家,老太太在里面发脾气了,莫然拿着电话找个僻静处去听,等她回来,张晓彬却不见了,正迷惑着,酒吧扬声器里传来声音:“下面这首歌,献给我的朋友莫然,感谢她带给我这个美好的夜晚。”
莫然吃惊地看向演出台,张晓彬坐在话筒前,身上背着吉他,手指熟练的轻轻一划,一串优美的乐曲流出,酒吧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像个流浪歌手一样,眉间有了些淡淡的忧伤,一曲《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他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莫然想,在学校,他一定是很多女孩儿心仪的对象,一个会弹吉他会唱歌的阳光男生,可他现在却唱歌给我听,今晚还真是奇迹,原本以为就要这么莫名其妙无端烦恼糟糕地过去,却不想竟然有人认为它很美好,竟然有人认为我带给了他美好,坐在台下,莫然觉得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在追随者自己,她不由得感动起来,甜蜜起来。
日期:2010-04-28 15:52:38
“你给我糟糕的一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今晚很开心。”
莫然对张晓彬说,两个人从酒吧出来,谁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沿着巷子走着,深夜的街头偶尔有习惯夜生活的人走过,这个时候的城市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有的只是暧昧的夜色。
张晓彬手插在裤袋里,两条长腿懒散地迈着步子,听莫然这么说,他嘿嘿笑起来,说:“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才会想去喝酒,只是,你的愿望没能达成,一小瓶啤酒显然不够分量。”
“我在想,你这么,这么,”莫然用双手从上到下比划了一下,“这么优秀的男孩,怎么会没有女朋友,还需要别人介绍呢?”她心里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我,这么优秀?”张晓彬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地,“你觉得我很优秀吗?不,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毛病很多,生活上不太懂得自理,时常迷迷糊糊,丢三落四,爱较真儿,对自己对别人都不够宽容,更重要的一点,我不太会跟女孩子交往,或者说不知道该怎样跟女孩子交往。”
莫然被他认真的口气弄笑了:“哪有人说自己的毛病说的这么清楚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完美无缺,而且,我觉得你不像是不会跟女孩子交往的那种人,刚刚你突然跑上台去唱歌给我听,我很感动。”
张晓彬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这个,你不知道,我方才紧张的要命,出了一头的汗,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给一个女孩唱歌,在众人围观的情况下给一个女孩儿唱歌,非常的紧张。”
“是吗,那可真看不出来,你唱的真好。”莫然由衷地说。
他们缓缓走着,路过一个又一个公交站牌,身边开过一辆又一辆出租车,没人说我们回家吧。
“跟你说说我初恋的故事吧。”张晓彬突然说。
莫然没想到他会主动介绍隐私,但是她也确实有点儿想了解一下他的过去,于是点点头。
张晓彬低头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那还是我十八岁的时候,高中毕业的暑假,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之后,心情很放松,我一个人去南京看望姨妈,在姨妈家,我遇到一个女孩儿,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她什么感觉吗,哇,她好漂亮,真的,她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哦,你不介意我这么说吧?”
莫然赶紧摇摇头,随即奉上一个不介意的笑,其实她听到这里,心里多少有点儿那个。
“她是我姨妈的邻居,也是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就这么认识了,那个时候我想我们都不懂爱情,只是单纯的彼此吸引,她带我游遍了南京的名胜古迹,她这个人很有主见,也非常的聪明,我喜欢聪明有头脑的人,哪怕跟她聊天也能感觉到一种思想碰撞的快感,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莫然又赶紧点头:“就是说相见恨晚呗。”
“对,就是这个意思!”张晓彬满意的,“我甚至想复读一年考南京的大学,就是想跟她在一起,我爸妈都觉得我不可思议,因为我考取的是重点院校,这么放弃就为了一个女孩儿,太不值得了,连那个女孩儿都劝我别傻,她说我们可以通信,可以打电话,恋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就这样,我和她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异地恋,光书信都写了一个纸箱,一到节假日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南京跟她见面,我们游遍了南京周边的所有地方,每次分开我都有被撕裂的痛楚,反而总是她劝我要坚强,大学毕业就能在一起了,我心中抱着那个信念,与她相聚的信念,后来我考上了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而她在南京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可是,好日子不过才一年不到,她却突然跟我提出要分手,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吗,一个信念的崩塌,对我来说真的是天崩地裂,我那么爱她,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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