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屁滚尿流的青春》
第6节

作者: 跃跃欲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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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不能忍受自己,我不明白一直自认为面对感情理智得近乎不正常并深深以此为骄傲的我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栽了进去,像所有那些我曾经觉得幼稚的小女生一样整日脑袋里心里想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杨木。杨木。杨木。你在哪里?
  郁闷至极的夜里我会买上一两瓶啤酒,坐在客厅点着蜡烛和林姐聊上两句。有一天夜里,林姐洗了澡出来,只穿了一条乳白色的丨内丨裤,就那样光着身子在客厅晃来晃去,然后走到窗前趴在窗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和这个虽然贫困却依然整得灯火辉煌的城市。
  林姐说,这样高的楼层,不用怕有人看见,太远的地方就是看见了也看不清楚。说着忽然转过身来,问:“我的身材怎么样?”
  夜风轻轻的吹过来,撩起她一头黑绸缎般的长发,原本被长发遮住的两个丨乳丨房此刻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此刻也在月光下微微地泛着乳白色的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美丽的如同女神一般。
  我说,林姐,你的身材真的很棒。林姐叹口气,然后走到我身边坐下,说:“我以前也是像你一样老老实实的当迎宾,后来想通了,干嘛放着自己这样好的身材不用?女人的青春就那短短的几年,我还不如趁年轻多找点钱。”

  我不语,递给她一支点好的烟,她接过来吸了一口,然后说:“妹儿,不如你跟着我做吧,你的身材这么好,浪费了可惜了。重庆有个场子想请我去当妈咪,你跟着我我决不亏待你。”
  我笑着摇头,说我不行,吃不下这碗饭的。我不想说也不能说我决不干这个事,虽然这才是我真正的心里话。我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这些难处或许最终造成了她们今天的生活方式,而旁人既然无力相助也就无权鄙夷,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学会怎样去尽力保全别人的自尊。
  林姐不甘心,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为什么吃不下?是女人就吃得下!”我说我不习惯。林姐就轻轻的笑,妹儿呀,第一次过了就习惯了。我说不行,我真的不习惯,我连和自己的男朋友亲热都一直不怎么习惯。
  林姐叹口气:“傻女人,你就傻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若干年后我不知道林姐是否还会记得那夜的那场谈话,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始终不曾后悔,我只知道,我直到今天都不后悔,甚至还暗自庆幸我当年没有因为无助和贫穷就跨出去那一步。


日期:2009-03-24 00:17:41

  十三.声色场合的种种
  我在上班的空隙常常躲到后门的楼道口抽烟,渐渐就和另外几个也躲在那里抽烟的男服务生混熟。都是些和我年龄相当的男孩子,一个个都还稚气未脱的感觉,对人也就十分友好。我们偶尔会在吞云吐雾的时候闲扯两句,从他们口中我得知那个“经理”原来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楚南”。我忍不住在心里狂笑。处男,呵呵,这样的人居然有这么一个纯洁的名字,真是好笑。

  彼此熟悉了之后,那些男服务生就常常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邀我一同去,而我总是拒绝。他们常常合伙去吃炒菜,最差的时候也是吃的2元钱一个人的豆花饭,而我能吃得起的,仅仅是1元钱1碗的素面。平均过几天,我才舍得吃一碗1.5元的牛肉面。我固执的相信,那隔三岔五的几块牛肉和面里夹杂的几根蔬菜,就足以支撑我身体所需要的全部营养。

  林姐曾经很煽情的叹气,说,哎,要是我现在有钱就好了,我就可以帮你一把。可惜我现在也是穷得厉害。我微笑不语。我愿意相信她是真心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小事残酷的证明了我的幼稚无知。
  林姐在辞职回重庆的前一夜,让我借10元钱给她,说她打车没有零钱,然后说她在总台还有几十元台费没有领,不到17号领不到,让我到时去给她领了,就当是她还我的。
  我顿时心生疑惑:没有零钱可以让司机找,就是路边随便买瓶水也能把钱换开。至于台费,我是不可能好意思人都走了还去代领的,就为了那区区10元钱的欠款。但是我开不了口。既然别人已经这样说了,我觉得不借真有点说不过去。我想也许她是觉得那几十元台费不要可惜了,全部给了我又不划算,想先捞10元钱回去吧?如果真是这样,我损失10元钱也想得通了。于是我摸出10元钱来给了她。

  林姐走后我实在好奇自己是否当了冤大头,于是我用很轻描淡写的方式间接地提了一下林姐走时还有台费没有领的事,谁知总台的行政马上说:“她尽放屁,她的钱早就一分不差的给她结算了的,她最后一次出台的钱还没有返回总台才是真的。便宜她了!”
  我握着手里那杯喝了一半的冰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林姐怎么会忍心骗我10元钱,那10元钱对她来说也就是坐一小时素台的十分之一的台费,而对于我,那可是差不多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也许我真的把这个社会想象得太简单。而后来的事,的确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那个叫处男的“经理”在有一天我上班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探过头来给我说,刚才有个客人看上了我,想请我去他的房间坐坐。然后还补充一句,就是刚才穿枣红衬衣的那一个。我不知道谁是那个穿枣红衬衣的。刚才起码有三个以上的客人在我替他开门的时候色迷迷的盯着我看了好久。
  我对处男说不,我不会去。处男很震惊的样子,问:“为什么呀?幺妹你傻呀,这么好的事!你去他房间就不用在这里辛苦的站了,而且你如果不愿意他不敢做什么的,大不了就是陪他唱唱歌,也就是相当于坐个素台,只是没有台费。”

  我说,不。处男还想劝,我说:“我讲过了,不。”
  对于这样的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太客气。他最终悻悻的走开,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见了怪物般的表情。
  后来在楼道抽烟的时候,几个男服务生都说:“你傻呀,刚才听说客人点你的台了,你怎么不去呢?”我说,我为什么要去。其中一个男孩子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急急地给我传授经验,说你去他的房间也不用做什么就有好烟抽有好酒喝有水果吃有歌唱总比你辛辛苦苦站在大门口强吧?说不定客人高兴了还给你小费!
  我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服务生都是男孩子,而且一个个都相貌英俊。但我还是不甘心,我难以相信这些看起来涉世未深的男孩子竟会这么快就已经放弃了做人的基本原则。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问:“你们都去吗?”我听到的是我预料中不容置疑的回答:“当然去了,不去是傻B!”
  我忽然被一口烟呛得剧烈咳嗽,差点儿咳出了眼泪。然后我站起身朝他们摆摆手说:“嗓子疼,你们慢慢抽,我出去了。”

  其实我还想问:“你们都只坐‘素台’吗?”可是我不敢问,或者说是不忍心问。我怕我听到的又将会是一个我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常常靠在门口想,那些老板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玩得正高兴忽然碰到自己雍容华贵仪态大方的夫人,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们是会立刻就相互谩骂着直奔民政局还是会装作对这里的一切一无所知然后继续相敬如宾恩爱如初的过日子?
  我也常常会想杨木现在在哪里呢?他要是知道我现在在这种地方上班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勃然大怒立马叫我辞职还是会因为他目前尚无力养活我而无奈的默认?……
  我不知道。忽然间太多的事让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目前还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400元的月薪来维持我那可怜的自尊。可是我在这里真的有自尊吗?我分明记得那个“经理”曾经用很不屑的口气和那些小姐一起议论我,说我傻呆呆的简直是个闷锤子。
  我想起我高中时在学校的排球比赛上风光无限的样子,想起老师们对我组织能力领导能力的由衷称赞,想起我站在班上的讲台上振臂高呼:“让青春期的冲动来得更猛烈些吧!”……可如今,我怎么就变成了个傻呆呆的闷锤子了?

  然后有一天我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一抬头就看见我小学时的一个好朋友正缓缓的向大门走来。我一下子呆在那里忘了开门。
  我至今都还记得她穿着一件低胸的连衣裙画着夸张的深色口红和蓝色眼影的样子。我们在目光相对的瞬间彼此都红了脸,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让自己昔日的同学和朋友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然后她在片刻的惊愕之后亲热的捉住了我的手,摇得欢天喜地:“蒋芸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巧啊!”
  我干笑着说是啊是啊。我什么都不敢问,我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她是我们场子里人手不够外调的小姐。
  我们寒暄了不到两分钟“经理”就出来把她叫进了包房。临走前她俯在我耳边悄声地说:“哪天晚上出来耍嘛,我拖个男人出来买单。”我无力的靠在门边,望着我昔日的好朋友就这样一步步摇曳生姿的朝着那个恶俗不堪的地方走去。
  晚上,我躺在我那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反复看着她留给我的传呼号。最后的两位数是17,这正巧是她小学的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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