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连——高干子弟铁血军旅》
第27节

作者: 骑着毛驴的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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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17 21:31:21

  十二月底的额济纳河平原,天空是铁灰色的,室外零下十八度,没有风,也没有下雪。
  车子驶过一个坑洼处,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雷钧睁开眼,看着车顶,良久才缓过神来。他挪了挪有点麻木的双腿,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一下玻璃上的水雾,两眼漠然地看着窗外。
  刚刚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迷了路,一直走啊走啊,走啊走啊,就是看不到尽头。好久好久以后,他远远地看见了一群人,全是熟悉的面孔,应浩、张义、郑少波、小文书、胡大牛、师傅老范、王福庆、余玉田,还有七连的那个司务长。
  他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着,我在这里!没有人理他,他们全部面无表情又行色匆匆地和自己擦肩而过。

  他不甘心,追上了应浩,拽住他的手说:“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雷钧啊,侦察连的副指导员!”
  应浩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看见了应浩的脸上全是血。
  他又双手拉住了走在应浩后面的张义:“你们为什么不理我?我是雷钧啊,侦察连的副指导员!”
  张义用力地掰开他的双手,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师傅,我是小雷。你不是转业了么?怎么又回来啦?”他又搂住了老范的肩膀。老范抖抖肩,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他仍不甘心,跟在他们的身后一直朝前走。突然,天就黑下来了,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然后,他就感觉有人扑上来按住了自己,还有人掐自己的脖子,他想喊,可是喊不出来。他就这样一直挣扎着,挣扎着……。

  奇怪的是,但天黑下来以后,他没有感觉到恐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日期:2010-05-18 08:32:58

  一如二十年前,雷钧随同父亲离开那座皖南小城后,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同样一个梦境。后来,在车上做的这个梦一直荦绕着雷钧。每一次都是在冷汗淋漓中惊醒,但醒来后很快就复归平静。
  开车的下士,一直盯着后视镜。良久,才操起一口难懂的湖南娄底腔,说道:“你一直在说梦话。”
  雷钧甩甩脑袋,故作轻松:“是吗?我都讲了些什么?”
  下士笑了笑,一脸神秘。过了一会才说道:“马上要到了,这鬼天气!开了六七个小时了。也好,咱们到了那,正好赶上晚饭!”
  转过一个小山口,眼前豁然开朗,远远地,便可看见几排土灰色的砖屋,在暮色中显得浑重而沧桑。这里,便是D师农场的营房。天入寒冬,万物沉寂。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和相隔甚远又错落有致的秸杆堆,数千亩的农场,几乎一览无余。这里,已经丝毫没有昔日里那一派塞外江南的景象。
  “停车。我想下来走一走,你先把车开过去吧。”雷钧柔声说道。

  司机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心不甘情不愿地踩住了刹车。
  跳下车,雷钧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茫然失措的雷钧,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难道自己退缩了吗?还是想要再矫情一次?他分明看见了下士停车时,那不屑的眼神。
日期:2010-05-18 21:30:16

  温婉娴淑的雷夫人这次彻底被激怒了。雷啸天作出那个痛苦地抉择后,最怕的也是直面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纠结了好久,还是决定先隐瞒几日,儿子到了农场报到后,再慢慢告诉妻子。他还是习惯性地觉得,木以成舟,即使妻子心里不痛快,也会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慢慢地接受。
  雷夫人冰雪聪明,对丈夫的个性更是了如指掌。儿子违纪的事,雷啸天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雷啸天害怕妻子着急,有意识地轻描淡写。这也给了雷夫人一个错觉,让她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那两天丈夫的情绪明显有些反常,再加上儿子拒接电话,不免让她心里开始惶然。终于憋不住一个电话打到了D师,不明真相的徐清宇,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雷啸天刚跨进家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平常都是妻子亲自来开门,再帮着他脱掉大衣。这次开门的是保姆,而且神态显得很不自然。雷啸天心里“咯登”了一下,一边脱下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一边亲切地喊道:“雅琪,我回来了!”
  雷夫人将自己埋在沙发中,不言不语。
  雷啸天走过来,伸手按向妻子的额头:“怎么了?生病了?”
  “你才有病!“雷夫人伸手挡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
  雷啸天叹息一声,摇摇头:“更年期!”
  “你还准备瞒我多久?”雷夫人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道。

  雷啸天脸色微变,愣了半响,回避道:“我饿了,吃饭吧?”
  “雷疯子!”雷夫人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你除了当我是老妈子,当你儿子的奶妈,你尊重过我一次吗?”
日期:2010-05-18 22:55:30

  雷啸天知道已经无法回避,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道:“雷钧是个军人,他必须得服从部队的条令。如何处理,也不是我雷啸天说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雷夫人义正言辞地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儿子,他都是我刘雅琪亲生的!就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在,想调他,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越说越不像话了。”雷啸天哭笑不得。
  雷夫人急了:“我怎么不像话了?我告诉你,刘雅琪是你的合法配偶,不是你雷啸天的兵!在这个家,她有自己的合法权益,她更有权力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刘雅琪,你冷静一点。”雷啸天红脸道。
  雷夫人眼里噙满了泪水:“你不要以为我只会逆来顺受,我可以为了维护你这个大司令的尊严,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但我决不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贱我的儿子!”
  “他是咎由自取。”雷啸天也急了。
  “就算他有什么欺君犯上的大错,也是拜你所赐!好好的北大不让上,好好的文人不让当,和你一样当了武夫,你还不满足。我们娘儿俩到底欠了你什么?”雷夫人哽咽道。
  “雅琪。”雷啸天站起来双手轻抚妻子的双肩,眼里闪动着泪花,柔声道:“冷静一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只怪他不幸成了我雷啸天的儿子,千错万错,错在我没有教育好,错在我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

  雷夫人低首垂泪,肩头不停地微微颤动。良久,才抬起泪眼,盯着丈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求你收回命令。哪怕让他脱了军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以后的路还很长,以他的性格,去那里,是无法承受之重。”
  雷啸天颓然而坐,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也许,过了这一关,他才能真正地长大!”
日期:2010-05-18 23:03:51

  雷夫人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丈夫的思维和行事方式。令她偃旗息鼓地是,这个一辈子大男人主义的男人,今天终于说出了肺腑之言。丈夫一个小小的改变,触动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也让她备感释然。她十分清楚,丈夫并非铁石心肠,他甚至比自己更爱儿子。只是他表达的方式,是她难以忍受的。
  第二天一早,独处一夜的雷夫人,装戴整齐地匆匆出门。晨练归来的雷啸天,迎面看见妻子,笑呵呵地说道:“雅琪同志早!大清早的,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要出门旅游,反正你也饿不着。”雷夫人侧过脸去,与丈夫擦肩而过。
  雷啸天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几步,道:“如果你真想去,我给你派车,兴许可以赶在小钧的前面。该交待的,我会跟徐师长说,你不要给农场的干部太大的压力。”
  被丈夫看透了心思,雷夫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开车的是雷啸天的秘书,车子刚驶出军区大院,雷夫人就改变了主意,对秘书说道:“小杨,你带我去附近的景区转一转吧?小钧那边,就拜托你有时间多关心一下。我不去了,会扰乱他的心智。他有良心,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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