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频那位侍卫表哥,自幼受名师教诲,很有些学问。他家境原本极好,奈何数月前因投资失误,家中生意遭了巨变。钱财散尽,老父老母也在打击中蹬腿去了。他一介书生,身无所长,颠沛流离到了遏贝草原。晓频跟着霓多出门,撞见了冻得昏死过去的表哥,禀了霓多,将他带回了王爷府。
霓多好心,将此事告之了老王爷,老王爷见他能断文识字就将其留在了军中,做些写写抄抄的活计。此次众人护送霓多去皇城他也一同跟了来。
蓝若听完,别有一番思量:两人家景悬殊,晓频被卖到王爷府前与这位表哥只谋过几次面。短短几次,能将这个博学多才的表哥记住,可见是上了心的。不知觉间她将思量说了出来,晓频听后,低头凝神,迟迟才道:“这本是不可能的念想。”
这本是不可能的念想,在表哥穷困潦之时诚然是有希望的,可惜戏文突变,表哥转醒后,爱上了他人。蓝若想到这里心中很怅然。
众人行了十多日后,终于出事端了。
话说那日午时,一行人正停在某处歇息。蓝若留在车内瞌睡,目尚未阖紧,就听得一声马嘶,身下的马车剧烈的晃了起来。不及她回神,车子便向前冲了出去。她一个趔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了木车框上。
懵了半响后,她意识到处境的险峻。众人歇的这处是个规模颇大山沟,然则北通陡峭,南极悬崖,再平坦的路一直跑下去终是个绝境。想到这一点,她心中抖了抖,决定自救。她望向车外:蔚蓝的天空,青葱的树木。蓝与青晕在了一块,高山有了一种浩瀚沉静的美。美景在极快的速度中一掠而过,她哆嗦着腿,趴倒在了车门上。
子离就在这时向她伸出了手:“蓝若,抓住我。”他说。
她闭上眼,颤颤地握住了他的手,身子被带起,落到了马背上。子离拥着她,勒马急停。瞬间后一阵轰隆声传来,马车坠入了深崖。
蓝若手脚冰凉的坐在马上。子离慢悠悠的驱马而回,双臂环着她,擂鼓般的心跳在身后响得极真切。
回了原处,蓝若才知道,这厢她脱了险,那厢晓频却未逃过一劫。
事端的本末,要从一只野猪说起。在现代作为濒危物种的它在这里却很不受待见。它可能想穿了,结果只穿过了丛林,就将憩息的马儿惊了起来。马队甚庞大,一惊起来很动干戈。一时间,人畜大乱,惊慌失措的有一些,躲避的有一些,救人的有一些。
子离救了蓝若,侍卫救了霓多,晓频救了表哥。
话说子离飞身上马,心神意乱冲出去之时一个马蹄正向霓多踹下来。霓多惊呆时侍卫扑了霓多,晓频扑了表哥。侍卫和表哥实则是同一人。
蓝若下马后便看到侍卫抱着霓多正焦急的望着,晓频倒在一旁正苦涩的看着。
霓多抬头瞧见蓝若和子离,脸倏地一僵。她一把推开侍卫:“死奴才,把你的脏手拿开。”侍卫煞白了脸,痛苦的转了头,这样方才注意到晓频。
晓频气若游丝,情况大坏。侍卫忙去寻了随行大夫,大夫把了脉后眉头紧蹙,不提伤情,只遣人将她抬上了马车。
一场纷乱渐渐平息下来后,众人再次启程,奔向驿站。蓝若在车内照看晓频,侍卫也一同守在了旁边。晓频不时的呕血,蓝若的帕子慢慢抹成了鲜红。侍卫看得心惊,紧拽着晓频的手说:“这世上真正对我好的没几个,你若去了,你让我情何以堪。”
侍卫潸然泪下。
原来,家道败落后,他的遭遇很是坎坷。树倒猢狲散,家中仆役旦夕间走了个精光不说,还将府内略值钱的物件都搬了个空。情意深重的亲戚们一时间都避他如蛇蝎。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走投无路之时只有晓频搭救了他,只有霓多善待了他。
霓多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喂了他一碗薄粥。薄粥温润清香,味淡却暖人心肺。霓多执着勺在那笑着说:“这粥熬干了又煮,煮干了又熬,只为等你醒来喝着正好。”就这样,他爱上了这个很会煮粥的姑娘。
侍卫没头没脑的泣述,不仅阐明了身世的凄苦,反映了对晓频的感恩,还将一粥定情的爱表达了出来。蓝若在旁听了很是同情,决定再刺激他一下。
“薄粥是晓频熬的。”她说。
侍卫的脸,如遭电击,瞬间惨败了下去。
日期:2010-5-12 2:13:00
31从不曾忘却
其实,蓝若也是瞎猜的。她先猜霓多为子离准备的吃食是晓频做的,后猜霓多喂侍卫喝的粥是晓频煮的。好在,她都猜对了。
晓频转醒后,默认了蓝若的推测,娇弱的偎在了侍卫的怀里。
马蹄并未踏在晓频身上,落下的那刻,旁人适时的扯了马缰。侍卫六神无主时不明因果:晓频只是悲戚的昏了过去,大夫只是轻轻的叮嘱了蓝若几句,蓝若只是偷偷的采了几个鲜红的浆果。
侍卫本就对表妹极怜惜,但碍于薄粥一事,又对霓多极牵挂。表妹生死未卜之时经蓝若点醒,将霓多的怒斥与奋不顾身的表妹比了一比,大彻大悟,决定珍惜眼前人。
霓多在这一事上,着实无辜。她不过是心肠太过热了些,言语太过含糊了些。虽造成了一定的误会,但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她的错也就不值一提了。
蓝若促成了一段良缘,心中很欢喜。晚时,在屋里伺候时,就与猴子聒噪起此事来。
因略了霓多那一岔事,猴子听后,对良缘得成的艰辛程度理解不透彻。蓝若便将《海的女儿》的故事告诉了他,以示启发。
蓝若曾深深被《海的女儿》感动过,久久无法忘怀。彼时,为了忘却的纪念,她起了个id号:老娘与海。彼时,陈向越是“陈若的海”。
猴子听了故事,无动于衷。一直静坐着的子离却突然评了一评:“将一切化为泡影,那女子也算是解脱了”。
蓝若感慨道:“她不能说话,吃了哑巴亏。”
子离盯着蓝若半响,道:“这个话本子,诚然不是个笑话。”
蓝若嗯了一声,忽略了一个重点。
晚时回房前,猴子拉了蓝若嚼舌根。
“今日幸好有爷搭救。不然,那么高的崖上摔下去,你大约就这么一命呜呼了。”猴子唏嘘不已。
蓝若心有余悸,低头唔了唔,猴子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祸事,把爷气成这样?”
蓝若抬头,甚疑惑的看着猴子。
“那日郎中走后,爷委实古怪了些,可你说他对郡主有情,我是不信的。定是你若恼了爷,他要气你一气。”猴子道。
蓝若转了脸,愁愁望向明月。
“你病着那会,爷面上冷着,却时时差我来探。大夫的药茶,也是他吩咐备下的。”猴子又道。
蓝若傻眼半响,头又底了下来。
猴子见状,跺脚道:“你那个破荷包,爷当日就问我丢在哪了。我说给了你,他才没做声。”
蓝若低头咕哝了一声,猴子没留意,叹道:“这些年,爷怎么对你,你就丁点都不明白吗?”说罢,恨铁不成刚的扫了蓝若几眼,转身走了。
蓝若咕哝的话是:“又被那骗子摆了一道。”
原来,子离从不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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