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没想到——”姚兰笑眯眯地说。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容易上你的当。”
“不是上我的当,是上文学大师的当,是上狄更斯的当。”
“上他的当?为什么上他的当?他的书很好,我不觉得我上他的当。”
“说你傻你生气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被文学大师写的故事感动啦,不是上当受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披头深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点点头。“对,我是被感动了。”
“那你有没有得到什么启发呢?”姚兰严肃地问。
“当然有了。”
“说说看。”
“我说不好,但我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
“你就尽可能说说。”
披头见姚兰那么执著,于是清清嗓音说:“我觉得吧——一个人应该有理想。”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姚兰瞪大眼睛问。
“没了,真没了。”
“哦!我明白你说的看懂是什么了,看来你还需要多看。”姚兰故意气呼呼地说。
“我是需要多看,所以我向你借书来了。”
“借书可以——”姚兰偏头想了想,“给你借什么书呢?”
“《大卫•科波菲尔》这方面的书就行了。”披头给姚兰提示,表明事情很简单。
“不行!你需要在各方面都涉及。这样吧,我先给你借雨果的《悲惨世界》,还有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行!你什么时候给我?”
“你明天晚上在这等我,我带给你。”
“今晚能行吗?”
“今晚?我还要上自习呢。”
“我等你,你下自习后给我。”
“那要三个小时后了,还要到宿舍取给你。”
“没关系,我在这等你下自习。”
“那——好吧。”姚兰见披头恳切诚挚的样子,心里充满激动和快乐,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引领一个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孩子走向圣洁的殿堂,这种感觉很让她具有从来不曾有过的成就感。使一个坏人开始变好所给予人类的贡献,要比让一个好人更进一步要大得多,这话是谁说的?我姚兰自己的名言,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妈妈曾拯救了一个坏人,姚兰此刻幸福地想着。
姚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自鸣得意,这种感觉整整让她幸福了一个夜晚。当她在教室上自习的当中时常为自己的伟大而惊叹的时候,连她身边坐的同伴都感觉她不太正常。
“你今天怎么了?”同伴张晓凡小声问她。
“没怎么!”
“我觉得你怪怪的。”
“我没怎么呀!”
“你是不是恋爱了!”张晓凡用挑逗的语气问。
“恋爱?你想哪里去了。”姚兰用嗔怪的眼神看着同伴说。
“那今天在门口拦住你的那个头发长长的男孩是什么?”
“他是我三哥的一个朋友,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看他见你的时候眼神很特别。”
“不可能的。他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我和他是决不可能的,别乱想了。”姚兰拍拍同伴的后背,“好好看书,再乱说小心我敲你脑袋!”
张晓凡向上翻翻眼睛,摇摇头,对姚兰的话尽管很不赞同,但也表示服气。她不再问了,而是安静下来继续看书,而此时的姚兰却有了另一番感触。
第一部分第三章 浪子读书(2)
披头一直在楼下的空地上转来转去。他走累了,就坐在树林的石凳上休息一会,后来他跑到学校门外,在一家小百货店买了一瓶啤酒,一包香烟,然后回到教学楼下继续耐心等待姚兰。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盯着门口看,有时看看手腕上的表,计算姚兰下自习的时间。他现在很有耐心,对自己能这么平静地等待一个人感觉诧异。他时常看看头顶那发出亮光的一扇扇教室窗户,脑海浮现出那众多学子学习的情形,感觉那是一种美好的东西。也许我也该重新回到学校里来,他想,假如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让我的人生从头再来,那么我将会是什么样子。唉!人啊!的确是那么不同,他感叹道,我只能这样了,老天也许就是想让我如此吧。此时在楼下为自己的不幸难过的男孩开始感觉深深地自卑,他开始第一次与遥遥相望的年轻人们做横向比较,开始审视自己的优点和那些年轻人的优点,越比较越发觉自己的矮小。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比我有用!他对自己说,我是个被社会抛弃的人,没有希望的人,可他们,他们的前途是那么光明灿烂,他们将来会过上幸福甜蜜的日子,而我只能是杀人越货的社会垃圾而已。只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比他们现在要好,他为自己找到了惟一的一丝安慰,我比他们自由,我有的是自由,他对自己说,我至少不用像他们那样为考试而拼命。
姚兰在九点钟就坐不住了,她心里一直在惦记楼下的男孩。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了责任,有了拯救一个因怪谲的命运而堕落的灵魂的责任,这种责任感让她心绪不宁,让她烦躁不安,让她不能安静下来去研读书本中的内容。她一会儿挠挠头发,一会儿咬咬笔头,她时不时盯着笔记发愣,思想在不知不觉中滑出教室,顺着楼梯滑向大门,滑向那个在外面等她的男孩身边。
“我要回去了。”她突然对同伴冒出一句后收拾起书本来。
“现在几点啊?才九点一刻。你现在就走啊?”张晓凡纳闷儿地问。
“我不舒服,想早点回去。”姚兰说完就离开了座位,在张晓凡哀怨的眼神中跑出了教室。
姚兰出了教室门,看到披头正叼着烟在院子里兜圈子。她走到离披头不远的地方披头才看到她。披头对她这么早就下自习感觉惊讶。
“你完啦?”披头问。
“什么我完啦?你才完啦!我下自习了!”
“我以为你要到十点呢!”
“我今天的书看完了,所以就下来了。”姚兰向披头撒了谎。
“哦!那我是不是陪你回宿舍?”
“那当然!你想让我给你送过来啊?”
“那好吧!”披头诚挚地笑了,他对姚兰的责怪丝毫不感觉难受,他已经习惯姚兰对他说话的态度。
披头有生以来第一次陪一个女大学生在校园走路,尽管以前他也有陪姚兰走路的时候,但这次他却感觉是那么不自然,他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别扭。姚兰一如以前那样丝毫不觉拘束,在路上向披头谈学校的事情,但披头感觉拘谨,没有认真听姚兰在说什么,他没有过去的豪放和无所顾忌,开始变得温文尔雅,开始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败坏姚兰在路人心目的形象。
我不能让别人认为姚兰认识的是一个混混,他对自己默默地说,我得给她脸上添光彩才对。这种主导思想让披头一路上拘谨、矜持,向他所认为的标准大学生的形象靠拢。另外,他有意识地与姚兰保持一米的距离,不让路人看了误认为自己是姚兰的男朋友。
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的姚兰怎么能明白社会阅历丰富的披头的心思,在路上数次向披头的身边靠拢,生怕距离会让披头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在明亮的路灯下,姚兰随意瞥了披头一眼,发现披头脸红红的,她感到很是纳闷儿。
“你不舒服吗?”姚兰问。
“没——没有。”
“那你怎么脸红红的。”
“哦——可——能是刚才喝了啤酒的缘故。”披头搪塞自己的尴尬。
“你喝酒不行就该少喝!”
“是!以后我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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