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自打母亲离开后还从来没有享受过那么强烈地被异性体贴和关怀的感觉,那种不可阻挡的温柔关爱他说不清、道不明,他只知道自己对面这个此时表情悲苦的女孩是真心对他,丝毫不带私心杂念,对他关心得无怨无悔。她给他如此强烈的母爱感让他不得不认为这使他生命又一次获得新生。他想知道究竟是做了什么让自己得到这样不同寻常的待遇,他丝毫解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对这个女孩做任何可以让她对他如此好的行为,有的只是最开始的恫吓和以后没完没了的打扰。他和姚兰一样不承认他们之间彼此有了超出友谊的其他的东西,他也同样认为那是对他们纯洁友谊的亵渎。
在回去的路上披头的那只好的胳膊一直被姚兰搂在怀里,她像小鸟依赖鸟巢一样抱住它不放,生怕披头又跑掉去和哪个混混拼命。她一路上唠唠叨叨教育比他高多半个脑袋,社会阅历比她丰富不知多少倍的男孩该如何去应对社会当中的凶险,用从报纸杂志上看到的某些案例来教导身边的男孩子该如何进退,该如何躲开那些无聊的纷争和打斗。她此时似乎不是十九岁,而是足足有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啰哩啰嗦,说起话来又臭又长,还经常重三复四,颠来倒去。
披头从最开始的虚心接受,后来的心烦意乱,最后到无可奈何。他从没想到姚兰是这么个絮叨不停的女孩,一点没有青春少女的简洁明快。最后他实在不能忍受了。
“姚兰,你还是杀了我吧!”
“怎么啦?”
“你与其这样折磨我还不如乱棍把我打死。”
“我怎么折磨你了?”
“你老这么叨叨,谁能受得了。”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别折磨我了。”
“你是不是不想听我说话?”
“我想听,只要你别把一句话说一百遍就行。”
“那好!我听你的,以后我每句话说九十九遍。”
“你还是现在拿刀杀了我吧!”
“你又怎么了?”
“反正都是死,现在拿刀杀我还快点。”
“好了,别贫嘴了。我不叨叨了行了吧。”然后她又小声嘀咕,“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么能叨叨,我这是随了谁了,我妈也没我这么能叨叨。”
第一部分第五章 黑帮大会(3)
姚兰晚上回到宿舍可就热闹了。大家都围拢过来,问姚兰她和班上的陌生男孩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姚兰矢口否认,她赌咒发誓说披头只是她的朋友,和她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往来。
“如果和你关系正常,为何你哭得那么伤心。”一个女孩问她。
“难道我见了朋友受伤应该不难过吗?”
“难过当然可以啊,但你也难过得太强烈了吧。”
“我没有吧!”姚兰蠕动着嘴唇不自信地说。
“什么没有,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可能我难过头了,但我的确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啊。”
“他是哪儿的?”
“干吗打听那么仔细?”
“他叫什么?是叫王谦吗?”
“你怎么知道?”
“你叫他王谦,我们都听到了。”
“他胳膊怎么了?”
“没什么的,摔的。”
“哦!你真没和他恋爱?”
“骗你们干吗?”
“那你把他介绍给我们好不好?”
“介绍给你们?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怕我们把你的心上人抢了?”
“什么心上人,我再说一遍,我和他没那种关系!”
“那就介绍给我们,这样就可以证明你清白了。”
“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清白,我本身就是清白的,我在这里可以发誓。我可以告诉大家,如果谁喜欢他,我可以给他带话儿,但我不保证他就会喜欢谁。还有,如果他真选择了谁,那这个人以后可别反悔,要一直好好对他。”
大学城在城市的东边。而东方钢厂则在大学城的正北边,再过去就是春风重型拖拉机厂,这两个厂以前都是拥有上万人的大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工厂红火的不得了,但过了九十年代初期的萧条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两个厂子都衰败了下来,没过几年,厂子停产,工人下岗,两个原来偌大的厂区空旷了一年后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在城市的东边闲事无聊的小子按地域划分为三个大的帮派和数个小团体。其中春风拖拉机厂子弟形成一个大帮派,人数约四十多人。东方钢厂的子弟原来也是一个帮派,但后来分裂成一大一小两个团伙,大的二十多人左右,小的十几个人。在这几个帮派之外,还游离着像披头这样三五个人的小团伙。
一般的情况下,大的团伙不会欺负本厂子弟组成的小团伙,毕竟他们很多人从小是同学或者是朋友,还有他们的父母也都相互熟知,并往往有较深的来往,有些相互之间还是亲家。而对外,东方钢厂和春风重型拖拉机厂子弟之间就有很深的矛盾和芥蒂。上一辈的职工子弟在七十年代的时候经常相互打斗,抢军帽,拍砖头的事是家常便饭。两个厂的子弟都上一个中学——市七中,在老一辈学生的印象中,他们的中学时代几乎是在斗殴和敌视中度过的,他们无论是一个班还是一个年级,男生几乎旗帜鲜明地分成两派,红派和绿派。红派为钢厂子弟,以烧红的钢水和国旗的颜色自居,绿派为拖拉机厂一派,因为春风沐浴能给大地披绿装,所以以军装的颜色自居。着装上红派喜欢藏蓝公丨安丨装,带蓝帽,在裤腰上扎一条红丝带,而绿派喜欢穿军装,戴绿军帽,如果两派约定打架的时候,红派会把红丝带扎在胳膊上,而绿派则凭自己服装的颜色即可表明身份。
那时候,几乎每家都有几辆自行车,每到打架的时候,双方一招呼就是四五十人,每人一辆自行车,一群小流氓骑车穿街走巷奔赴战场的时候也的确有那么种震撼力。
披头从小就接受了这种帮派思想,他在小学的时候就被大孩子灌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的认识。在钢厂子弟男孩子幼小的心灵中,那些大哥的英雄事迹被牢牢地刻画在脑海里。在披头的记忆里,有个叫围子的大哥是他崇拜不已的人。记得有一天,披头在同学家写字的时候,围子和三个小子进门,在小房子里,披头听围子讲刚才发生的故事。当时围子四兄弟骑车路过一处场子,那是西城杨四海哥们儿的地段,围子以前与杨四海有过过节儿,砖拍过杨四海兄弟的脑袋,杨四海一直扬言要剁了围子的脚脖子,所以当围子路过的时候就私下和三个哥们儿商量该如何走。最后商量的结果是闯一下杨四海的地头,绕过去太丢面子了。
他们四个人穿过一个街口的时候,发现路边有十几个小子正在等着他们,手上砖头、木棍、菜刀都有,那些孩子在马路边站成一排就等头领发令然后向他们四人攻击。围子四人骑车快速冲过围堵后,突然转身从车上跳下来,然后每人从怀来抽出一尺来长的匕首,立在雪地里,虎视眈眈地注视向他们四个靠近的一帮小子。他们四个站成一排,摆出的是进攻的架势,这让想要攻击他们的对手大感惊讶。也因为围子四兄弟毫不退让,誓与对方拼杀的样子把对手吓住了。他们对峙了十几分钟,最后才被闻讯赶来的公丨安丨冲散。
这件事给披头最大的影响是让他开始万分崇拜胆气十足,毫不妥协的男人,这也是他长大后极力所模仿的对象。披头在钢厂的混混中是出名的帅气,上初中就有女孩子给他写纸条。在初中他懵懵懂懂不懂女孩子给他纸条干吗,他对女孩子没兴趣,他的兴趣全在跑场子打架上,只要有人喊他,他就像狗一样屁颠屁颠去助兴,由此也让他成了钢厂新生代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披头以前是钢厂总帮派的小头目,后来钢厂帮的两大哥为女孩子决裂后,披头为了不伤两边大哥的面子所以他干脆哪边都不参加,自己拉了小时候就玩得顺的朋友黑皮和冬瓜成立了自己的小帮派。这样,披头虽然不属于钢厂的大帮、小帮,但钢厂的混混都给披头面子,只要报披头的名号,一般没人会找麻烦,这也就是姚兰为什么来钢厂找披头的时候没人敢动她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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