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放下长剑,又出门去找,果然过不多时,便见天上雪花纷纷飘落。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很早,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掩藏山林中萧条肃杀的残败景象。
日期:2010-01-05 10:13:38
寻到父亲坟前,娘亲正跪在墓碑旁边,一个人形单影只,背影十分可怜。独孤轻轻走过来,屈膝跪在娘亲身后,伸手拂去她肩头的雪花。
独孤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娘亲道:“我没事。你的剑法越练越好,越来越像你爹了,我只是很想念你爹,过来陪陪他。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寂寞的。”听她说得凄凉,独孤心下一阵冰冷。
独孤忽然道:“娘,妳告诉我,害死爹的仇人到底是谁,孩儿明天就去取他的狗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娘亲轻轻嗯一声,道:“你还没有忘记自己要做的事,娘很高兴,既然你已经学会了你爹的剑法,应该是时候报仇雪恨了,娘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可是……一想到你要离开娘的身边,去和仇人性命相拼,生死难料,娘又有些放心不下……”
独孤插话道:“孩儿只知道,一日不拔去心头的这根刺,娘都不会开心,孩儿也不会开心,只会更加痛苦。”
娘亲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听清楚,害死你爹的仇人,名叫岳肃,是华山派剑宗的掌门。你去华山,把他的头割下来……”她说话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
独孤心头猛地一震,寒风雪中,嗅到一阵血腥之气。扶过娘亲双肩,只见她嘴角上流淌着一道血痕,手中一把匕首,已不知何时刺入了腹中。万万想不到,娘亲会在他武功大成之日自刎,独孤惊慌道:“娘,孩儿送妳回去治伤,别冻着,小心着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只觉心慌意乱,便要抱起娘亲。
只怕伤口中早已灌入冷风,娘亲蹙眉苦笑:“来不及了……”
独孤眼中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泪流满面,仰头怒吼一声:“为甚么……”歇斯底里,如狮吼呼啸,远远传了出去,回荡在山岭间,许久方消。雪忽然越下越大,仿佛是为这一声怒吼震惊,纷纷扬扬抖落下来,满天乱飘,落在娘亲苍白的脸上。
娘亲蹙紧双眉,道:“当年你爹,所中之毒无药可解,娘本来是要跟他共赴黄泉的,后来等你出世,娘又萌生了报仇的念头……为了教你武功,娘一个人,苟活二十多年,该是时候去陪你爹了,他一个人,会很寂寞的……”她这两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会气绝。独孤抱紧她,哭道:“娘,妳不舒服,别说太多话。”
娘亲却拉紧他手,又道:“愿儿,你听我说,等你报了仇,也不必再回哀牢山,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忽然没了声音,头轻轻一侧,靠在了独孤肩头,手腕也没了气力,嘴角犹带着一丝笑容。独孤抱紧娘亲,依靠在父亲的墓碑旁,双眼变得模糊。大雪下得正紧,纷纷扬扬,片刻间覆满两人衣上,仿佛要把两人埋没一般。
思忆至此,顿时血脉膨胀,耳畔变得一片空明,一时听不见了风雪呼啸。
独孤眉端紧蹙,手中长剑铮铮颤抖,抖落臂上雪渍。原来静立多时,他身上已然沾满雪花,满面严霜,仿佛一堆雪人。
忽然扑哧一声,雪松枝上突然掠出一只灰雀,在独孤面前扑闪,若即若离,似乎是发现了新奇,惊喜不已,却又小心翼翼。独孤睁开双眼,盯着眼前躁动的雀鸟,心下生起莫名的怒火。一怒拔剑,震落满身雪尘。手起刀落,飞雀啾然一声摔落地上,嵌入松软的积雪,几点鲜血溅落在他苍白的衣衫上,带着一丝血腥。
独孤嗅到这一点淡淡的血腥味,顿时兴奋起来,犹如饿狼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他安葬好娘亲,就马不停蹄直奔华山,如此迫不及待,以致累死了三匹西凉快马,为的就是这一段血海深仇。他不能容忍仇人多活在世上一天,多活一天,他的心里就多一天在滴血,不拔去插在心口的刀,伤口就永远都不能愈合,滴血不止。
他上山巅崖顶,看清楚去华山派的路。这条路的尽头,重生还是死亡,没有人知道。
崎岖山道上,独孤忽然放慢了脚步,如今一步一步接近仇人,大仇就要得报,他反而平静下来,不再那么急切。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却很快又被落雪填平,回复无痕。
日期:2010-01-06 10:04:48
风雪凄迷间,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呼道:“来者何人!”
独孤止步回头,只见山道上疾步飞奔上来两人,分从他身旁两侧掠过,挡住了上山的去路。一个青年子弟,一个中年汉子,背上负着长剑,轻功倒是不弱。
那中年汉子抱拳道:“敢问阁下是哪一路的朋友,上我华山剑派,不知有何见教!”言语已很是客气,不过戒意分明,冷眼盯量着独孤。
独孤侧目看他一眼,道:“我来取你们掌门的狗命,叫他出来!”
那两个华山弟子相顾骇然,不等反应,又听独孤道:“今天谁敢阻拦,我就杀谁!”声色凛厉,已然移步走了过来。
那中年汉子眉心一紧,厉声斥道:“岂有此理,莫非阁下就是杀害三帮四派掌门人的凶手,如今又来挑衅我华山派,简直口出狂言!”纵身跃起,凌空拔剑,一剑俯扑过来,剑锋幽幽颤抖,顿时逼得周身细雪乱飞。
独孤心想,甚么杀人凶手,简直莫名其妙。他心里想的只是报仇一事,不想多问江湖上的事,也懒得多费唇舌辩解。而在别人看来,他这算是默认了。
抬头看长剑杀来,独孤竟不避闪,只是将自己手中剑器立在雪中。待剑锋当胸刺来,独孤突然并出左手双指拿住了剑锋,往外撇开,右手单掌猛地击在剑上。铮铛一声,那汉子手中长剑已然折断,见独孤一掌上挑,半空中缓不过身,只得挺起手中半截残剑来接他一掌。剑刃抵在掌心,却听呼哧一声,那半截残剑猛地震飞出去,顿时击碎一块岩石。那汉子尚自骇然失色,腹中已结实受了独孤一掌,体内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身子被掌力震飞回去,跌落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雪痕。
一旁观战的那青年子弟连忙奔了过来,扶起地上那汉子,唤道:“师叔,师叔!”却见师叔双眼突出,已说不出话来,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地上霜雪染红了一片。
想不到三招两下,师叔就被打得吐血,全无招架之力。那青年子弟盯了独孤一眼,亦不说甚么,背起半死不活的师叔,径直上山去了。
独孤看着地上那一滩血红,微微一怔,生平头一遭与人过招,出手不知轻重,没想到当真一掌要了人家性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脸色又很快回复冷峻,因为他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血还在沸腾,早已失去了常性。
拿起剑器,依旧往山上来。落雪一时来不及掩盖那青年子弟的脚印,独孤依循寻来。身前忽然一座牌坊,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华山派大门前。
大门前,华山派众人正等在风雪之中,肩头落满了积雪,各人目光皆如剑锋般刺来。众人身前躺着一人,正是那师叔,脸上已凝结了一层白霜。
独孤对着华山派众人,喝道:“哪一个是岳肃,出来!”他态度嚣张如此,简直不把华山派众人放在眼里,大有单凭一人之力独挑整个华山派之势。顿时群情忿然,人人按剑,剑刃滑出半截,然未得掌门命令,尚未出鞘。
人丛中有人站了出来,须长三寸,面色精悍,目光如炬。
那人站出来道:“阁下悍然闯入我华山派,痛下杀手,想必是有所为而来。不知道阁下找我岳某人,是何指教?”说话冷静,不失一派掌门风范。
独孤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字一顿,眼中快要迸出血来。
岳肃脸色一沉,道:“为父报仇?你老子姓谁名谁?”
独孤道:“二十五年前,你陷害我父亲独孤剑魔,后来我娘伤心自刎,也是间接被你害死,你这个老贼,还有甚么话好说!”
岳肃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不错,你老子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
独孤喝道:“血债血偿,拿命来吧!”忿怒拔剑,铮铛一声,震落衣上积雪。
岳肃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阴冷,听着刺耳。独孤冷盯着他,心想他身为一派掌门,武功自然不容小视,今日报仇,必是一场恶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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