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心存关切,正要过来看她的伤势。突然感觉一道劲风直落头顶,吹得脸上生疼,顿时心头一凉,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凉意直透脊梁骨。抬眼上望,长刀悬在头顶,再往前半分,非叫他头破血流、脑袋开花不可。
陈沐风看得亦心头一凉,暗想:“本来他已反败为胜,却心有旁骛,未能乘胜追击,错失了良机,一招不慎,反而落败。可惜,真是可惜!”
雪儿躺在地上,抬头见如此情形,吓得直掉眼泪,忘了自己身上的痛。
独孤不敢动,冷冷盯着宫本武次。宫本武次抬起头,露出脸,眼如苍鹰,道:“独孤求败,果然并非泛泛之辈,你才是我的对手!”冷笑一声,移开了他头顶上的刀。
独孤先不理他,过来扶起雪儿,道:“妳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雪儿心头一酸,抹一把眼泪,道:“你只关心我,就不顾自己了吗……”她脚腕被一块碎石击中,还好伤势并不严重,可是一时站不住,只得扶着独孤手臂,依靠在他身边。
独孤微笑,回过头来,道:“我早猜到你会来找我,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陈沐风心下恍悟,道:“岂有此理,原来你一直跟踪我!”宫本武次哈哈一笑,缓缓还刀入鞘,道:“我不杀你,就是要你帮我引独孤求败出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日期:2010-02-08 14:07:04
独孤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宫本武次道:“你我都只求一败,可谓棋逢对手,非常好,我要跟你一决高下!”
独孤微笑,道:“方才一战,我已经败了,你赢了。”
宫本武次目光一冷,喝道:“混帐!身为剑客,手中的剑就是你的生命,你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了。方才一战,你被人打扰,未能拼出全力,这么认输,是在侮辱我!”
看他声色冷厉,雪儿感觉到杀气,吓了一跳,躲到独孤身后。
宫本武次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甚么不杀你?”
独孤不动,也不说话。
宫本武次叹一口气,道:“身为剑客,让我感觉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找不到对手。没有对手,我的剑法就不能进步,就永远达不到剑道的最高境界,我手中的剑就失去了生命。听闻宋国武林中高手如云,特来挑战,却想不到,三帮四派全都不堪一击,竟然没有人能接我三招,实在令人大失所望,所谓浪得虚名而已。”
独孤冷笑一声,道:“挑战?用得着大开杀戒吗?”
宫本武次道:“一名剑客,结局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杀死对手,要么被对手杀死。如果不能杀死对手,死在对手剑下,也是一种荣耀。”
独孤蹙眉,感觉眼前之人异常冷血,毫无人情可言。
宫本武次道:“本来我很失望,打算离去,突然听说有独孤求败这号人物,我才感觉遇到了真正的对手。而方才一战,我感觉到,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所以才没有杀你。你必须接受我的挑战,来一场真真正正的决斗,助我达到剑道的最高境界。”
独孤脸色一冷,道:“我为甚么要接受你的挑战,我早已不是江湖中人。”
宫本武次道:“如果你拒绝我的挑战,我唯有以天下苍生的血,来洗清我手中的剑。”
独孤道:“你打算怎么做?”
宫本武次道:“我会每天杀十人,一直杀到十万人,杀到你肯出手为止。”
雪儿吓了一大跳,蹙眉摇头,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陈沐风冷笑一声,他知道宫本武次甚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那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杀人恶魔。他怔怔盯着独孤,感觉这将注定不是一场平凡的决斗。
独孤长长叹一口气,道:“好,我接受你的挑战。”
宫本武次忽然拔剑,转身向着一块大石头一阵劈斩。顿时碎屑飞溅,灰尘散去,石壁上刻出“求败”两个大字。可是“求”字少了一点,“败”字差了一撇。
宫本武次还刀入鞘,回身道:“三天之后,你我在此决一死战。”
独孤道:“如果谁输了,谁就要死!”说罢,拉起雪儿的手,转身就走。
宫本武次哈哈一笑,道:“独孤求败,你必死无疑。”
独孤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凭甚么说我必死无疑?”
宫本武次冷冷看了雪儿一眼,道:“你们宋人有一句话,叫做红颜祸水。身为剑客,唯有斩断一切世俗牵绊,绝仁绝情,才能达到忘忧忘惧,直至忘我的境界,手中的剑,才能发挥到极致,所向无敌。而你为情所困,战意迟钝,你好自为之。”
独孤忽然很忿怒,喝道:“住口,简直一派胡言!”说罢,拉着雪儿匆匆就走,却忘了她身上有伤,忽然一个趔趄。独孤又抱起她,消失在石林间。
回到屋里,独孤放雪儿到床上躺下,看一下她的脚,有一点红瘀,没甚么大碍,才放下心来,道:“妳歇息一下,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独孤回想宫本武次的招式,还有他那把兵器,透着几分诡异。那不是一把剑,更像是一把刀,兼备剑之阴柔、刀之刚猛,招式明快而不失凶狠,的确不容易对付。
忽听雪儿哭了起来,独孤道:“妳怎么了,是不是伤得很痛?”
雪儿一脸泪痕,拉着独孤的手,道:“独孤大哥,我好怕……”却哽咽说不出来。
日期:2010-02-08 14:11:55
独孤微笑,擦去她脸上泪痕,道:“妳怕我会输?不错,那个浪人的武功是很高,招式也很诡异,可是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我答应妳,一定打败他,一来为了我自己,二来为了江湖平静,绝不能让他再为祸武林。雪儿,妳应该相信我。”
雪儿泪眼盈盈,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信不过我自己。”
独孤蹙眉,道:“妳为甚么会这么说?”
雪儿道:“我怕我会成为你的包袱,会拖累你……”
独孤叹一口气,想不到宫本武次的话,他浑不在意,反而让雪儿记在了心里。
独孤拉着雪儿的手,道:“那个浪人的鬼话,妳也相信?他的武功虽然好,可是他杀人无数,作恶太多,体内的戾气越积越深,已经走火入魔,失去人性。”
雪儿道:“可是他说的没错,今天你为了我,差点儿被他一刀劈死。”
独孤蹙眉,心下承认这是实情,也无话可说。
雪儿哽咽一声,道:“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了我,就会心有牵挂,不能专心应战。原来在你心里,剑应该排第一位,我只能排第二。”
独孤道:“妳说错了,在我心里,妳永远排第一位。”
雪儿蹙眉摇头,道:“听你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伤心。可是,你这个样子会输的,那个浪人会杀死你的!”
独孤蹙眉半晌,道:“雪儿,妳涉世未深,江湖上有很多事妳还不明白。我来问妳,妳觉得师父练成一身好武功,是为了甚么?”
雪儿愣了一下,道:“师父侠义心肠,练习武功,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独孤点头,道:“那妳又知不知道,我苦练十几年,又是为了甚么?”
雪儿道:“我记得你说过,是为了报父母之仇。”
独孤道:“不错,我以前为了报仇,心中充满了怨恨,所以会去杀人。不过现在,我不会再胡乱杀人,我的武功,要用来保护我心爱的人。”
雪儿蹙眉看着他,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独孤道:“我是想告诉妳,江湖中人苦练武功,目的有善有恶,各有各的理由。有的人是为了行侠仗义,扶危救困,就像师父,而有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滥杀无辜,简直丧心病狂,就像那个扶桑浪人。江湖上的事,是非很难分辨,可是善恶还是分得清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而放弃自己的坚持,失掉自己的心。难道,妳愿意妳的独孤大哥,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杀人恶魔?”
雪儿连忙摇头,又点一下头,渐渐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独孤把她小手捧在掌心,道:“其实,自从娘亲离开之后,在我心里只有报仇,可是当我报了仇,我却感觉到很空虚、很迷茫,不知道还有甚么意义活下去。直到遇见了妳,我开始感觉到,人心中除了仇恨,还有情爱,不单只有仇恨可以激发人的意志,亲情爱意同样也可以。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妳,为了妳,这一战我一定要赢,妳不是我的包袱,反而是支撑我取胜的力量,妳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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