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4-22 17:24:00
麦田和冷骏躲在石头后面,一时听不清楚村民们在嚷什么,直到听清楚是海啸,才没命地发足狂奔,但已经落在了后面。下了山岗就没有灯光了,手机发出的光线更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幸好麦田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两人才能认准村子的方向跑去。然而,就在他们身后,潮水似乎比他们跑得更快。隆隆声每时每刻都在向他们逼近,越来越响亮。跑在前面的村民已经到达村里,边跑边大声喊着:“海啸了!海啸了!”
麦田和冷骏已经受到好几次小榔头的阻挡,越跑越慢,再也赶不上其他村民。潮水涌过他们的膝盖,阻力越来越大,陆地就在前方,可似乎永远也跑不到。“怎么办?”冷骏问麦田,“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冲走的。”
“没办法,只能跑。”麦田提了口气,又加紧跑了几步,冷骏赶紧跟上。
潮水已经没过他们的大腿,眼看两名大好青年就要走投无路,被潮水冲走,葬身海底了。忽然,前方灯光大亮,竟有一辆轿车不知从什么地方开过来。他们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喊着:“等等我们!”朝那车奔了过去。
那车在不远处的海水还没有淹到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呼救。但他们知道潮水还在不断涌来,那车不可能无限期地等下去。一旦潮水没过轿车的发动机,连车子也跑不了了。因为有了目标和动力,两人跑得比刚才快了许多。那车怕潮水忽然袭来,也不敢停在原地,缓缓向前开着。开车的人见他俩靠近了,赶紧打开右侧的两扇车门,探出身去朝他们喊:“快!快!”
日期:2010-4-22 17:56:00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冷骏和麦田听来仿佛仙乐一般,充满希望。两人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冲了过去,速度堪比飞人刘翔。麦田率先到达终点,一头扎进车厢里,坐到副驾驶座上。他朝前方一望,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说不清是潮水还是别的什么正朝他们涌来。他催促冷骏道:“快!加把劲儿!”同时向冷骏伸出手去。驾驶座上的女人已经脚踩油门、双手把好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随时准备出发。
冷骏一跑到车钱,麦田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也拉进车厢。三个人挤在前排车厢狭小的两个座位上。驾驶员一边发动车子夺路而逃,一边喊:“到后排去,我没法开车了!”冷骏觉得自己快虚脱了,完全没法移动身体。他结结实实地压在麦田身上,麦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轿车后座。两人关紧车门,惊魂甫定,这才想起向车主道谢。借着车厢里的灯光,可以看到开车的是位年轻女郎,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年纪可能比他二人还小一些。两人连声说:“谢谢你救了我们。”女郎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说:“先别谢我,等逃出去再说。”
黑暗中,车灯射出两道明亮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女郎的驾车技术十分娴熟,绝对不是本本族。她开了一阵,问道:“往哪儿走?”
麦田一指左边,说:“这儿。”
女郎依言开出一段,忽然说:“我们怎么还在海边?这个方向不对。”
麦田说:“没错的,我是当地人,你相信我。”
女郎说:“在开就到村子了,村子离海也很近,我们应该往南开。”
麦田见自己的小花招被她识破,忙说:“我外婆还在村子里。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带我回去救外婆。我还有个生病的表哥,他一定跑不快的。求你救救他们!”女郎见他说得如此恳切,心软了。但身后的潮水声一声高过一声,分分秒秒逼近的海水甚至撞到后备箱的盖子上。坐在后排的冷峻忙道:“去哪里你们快决定,潮水要过来了。”女郎狠了狠心,说:“来不及了。”急转方向盘,往南开去。
麦田见她换了方向,知道她不肯去村子里,也急了。他忽然伸手抓住方向盘就往左转。他不会开车,一阵乱来,饶是女郎驾驶经验丰富也被他弄得手忙脚乱,一时没有把住方向盘,车子就直直地往旁边的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撞去。车里的三人都发出“啊”的惊呼。呼声未落,车子已经和礁石来了次亲密接触。在紧要关头,女郎急中生智,猛踩刹车,总算车子与礁石只是擦碰,没有发生严重车祸。但潮水已经汹涌而来,渐渐没过轿车底盘。女郎对麦田怒道:“闪开!”麦田只好所谓副驾驶座上。她想倒车,但发动机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一动不动。“完了,车子熄火了,发动不起来了。”女郎绝望地说。
“什么破车。”麦田嘟囔道。
“还不是你害的?!”女郎满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想到自己可能命丧海底,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日期:2010-4-23 9:14:00
坐在后排的冷峻一直借着轿车尾灯的光线观察车后潮水的来势。忽然,不知潮水冲击到轿车的哪个部件,车里的灯全部熄灭了。冷峻忙道:“快,离开车,爬到石头上去!”前排两人立即停止争吵,踹开车门下车。三人攀着礁石的突起,拼命往上爬。这块礁石很高大。冷峻和麦田勉强能攀爬,女郎却力不从心。二人合力拉她,三人才好不容易爬到礁石顶端。麦田朝村子方向望去,星星点点的灯光还在,说明村子还没有被海水淹没,但那是迟早的事,只希望在此之前,外婆、表哥还有其他村民都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
忽然,一个巨浪袭来,在岩石上撞得粉碎。浪头将三人的衣服打得湿透,礁石下的那辆轿车被巨浪卷走,就连岩石底部也被淹没了。三人都心想,幸好已经爬上巨石,不然自己也被卷到海底了。浪头再次袭来,女郎单薄的身体经受不住,差点被卷下礁石。冷骏一手抓住礁石,腾出另一只手拦腰抱住她,她才没摔下去。在冷骏的怀里,她略微羞涩地说了声:“谢谢。”黑暗中,冷骏看不到她的脸已经涨得绯红。他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心中升起一样的感觉。冷骏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胡思乱想!急忙收摄心神,说:“我们靠近些,抓紧岩石。”麦田也靠了过来。三人面对面站成一个圈,都紧紧抓住岩石不放,心想:挨得过一时是一时,只好听天由命了。
然而,老天好像故意和他们作对。海水上涌的速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不过一会儿,海水几乎淹没了整块岩石。三人也从各自为战变成手拉手连成一个环,团团抱住礁石顶部不放。饶是如此,海水还是升到了他们的脖颈处,三人危在旦夕。
日期:2010-4-23 11:10:00
命悬一线的时刻,麦田忽然笑了,问那女郎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你好意救我们,我们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女郎本来恼恨他还自己身陷险境,不想和他说话,但听他问得恳切,就心软了,说:“我叫梅玫。”刚说完,一口水呛进嘴里,她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麦田又说:“梅玫,真对不起,是我害你被困在这里。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是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玫听他说得期期艾艾,竟然像是在交代遗言,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连一句刻薄的话也说不出来,竟伤心地掉下泪来。麦田见她落泪,心里更加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好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冷骏也知道时间不多了,说:“梅玫,谢谢你今天久我们,如果我们能逃出去……”说到这里,他觉得逃生的希望是在太渺茫,就说不下去了。三人都不再出声,在生命中最后的时刻,麦田记挂着海水有没有外婆和表哥是不是平安;冷骏想到爸妈,想到自己刚刚找到一份工作就死的不明不白,觉得很对不起爸妈;至于梅玫,她只是望着海水不停地落泪。海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都咸到苦涩。她忽然释然地笑了,说:“也好,我可以见到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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