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里，吴锐精于打扮且春风满面。但她的明媚持续了不到一周，然后又回到冷冰冰地自我保护状态。离婚女人的爱情，似乎总不能一帆风顺。我和黄小龙默然地看她变换着情绪。黄小龙说就算有一天吴锐突然嚎啕大哭他也能泰然处之。我心想，男人终归是男人，有些情绪他无法体会。
　　吴锐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说话。只坐在电脑前上网。我默不作声地帮她打理工作，应对老板。去接水的时候带上她的杯子。
　　我变得宽容和体贴。我想，也许是爱情的缘故。
　　我问于兵，你觉得我变了吗？
　　他迷惑。
　　我说，这种变化，是心里的。我能真正地关心别人了，不再抵触人情世故。忽然理解了很多东西。

　　也许，这是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区别。

日期：2008-9-22　10:25:07

　　143
　　一场大雪过后，世界变得冰清玉洁。我躲在于兵的胳膊下等公交车。他说带我去见他的狐朋狗友。
　　都是他以前的同事，他们相处得像家里人。于兵把我推到众人面前，介绍说，这是我的丑妻，弱弱。
　　大家热情地招呼我。有人说，又换了。还是这个漂亮。
　　于兵上去狠狠地挥他。
　　我问，之前有几个？
　　有人说，十个。有人说，八个。
　　我瞪着于兵。
　　于兵说，你是最后一个。——你们别乱开玩笑，吓到她。这是我的正牌老婆，我们要明年结婚。

　　人们一阵唏嘘。
　　我忽然觉得，我是不了解于兵的，他的从前我一无所知。但转念一想，我是他的现在和未来，就这够了。

日期：2008-9-22　10:56:16

　　144
　　回家的路上，我问于兵：为什么叫我丑妻？
　　于兵皱着眉头：你本来就很丑嘛。
　　我气得喘粗气，上去踢他。我说，听过九头牛的故事吗？
　　于兵摇头：九个头的牛吗？那也很丑啊。恐怖。
　　公交车远远地开过来。我喊了声：跑。我们撒腿跑起来。到了车站，车刚好停靠。

　　车上瘳瘳几个人。司机放着他自己爱听的音乐，陶醉的样子。我们走到最后排坐下。于兵说，我喝了那么多酒你还让我跑，摔了怎么办？
　　我笑：你如此结实，摔不坏的。
　　于兵撇着嘴说，一点也不体贴。又丑又不温柔。
　　我白了他一眼，随即假惺惺地对他媚笑。于兵抱起膀子说，冷。
　　我扳过他的头，靠在我身上。细声细语地说，睡一会吧。我给你讲故事。


日期：2008-9-22　11:19:48

　　145
　　朝夕相处后，我们也许会发现，彼此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好。这时，我们需要彼此鼓励着，去改变自己。
　　有时候，爱一个人，可以爱他的全部。但是，被爱的那个人，有没有想过，变成一个更符合她心意的自己，让她爱得不再辛苦和委曲求全？
　　我很用心地把九头牛的故事说给于兵。
　　很久以前，有一个部落，他们有一个传统：那里的青年人想结婚，就先要学会捕捉牛的技术。捉了足够的牛，作为聘礼，送给女家，才可以成家立室。最少的聘礼是一头牛，最高是九头牛。这个部落酋长有两个女儿。有一天，一个青年走到酋长的面前，说愿意以九头牛作为聘礼迎娶他的大女儿。酋长听了之后大吃一惊，忙说，九头牛的价值太高了，大女儿用一头牛就可，不如改娶小女儿吧，小女儿值九头牛。可是这位青年坚持要娶酋长的大女儿，酋长终于答应了他，这件事轰动了整个部落。

　　一年后的一天，酋长经过这位青年的家，看见他家正举行晚会，一大群人围成圆圈，正欣赏一位美丽的女郎载歌载舞。酋长十分奇怪，去问青年那个女郎是什么人？怎么酋长会不认识呢？年青人回答：她就是酋长您的大女儿啊！

日期：2008-9-22　15:18:46

　　146
　　于兵听着故事，已经有了睡意。我提高声音启示他：年青人用九头牛迎娶了一个只值一头牛的女人，这时，那个女人也相信自己是值九头牛的。所以，她就用九头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最终变成了一个九头牛的女人。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我看着于兵，认真地说，我不拒绝为你改变。但我如何变成你想象中的样子呢，你要不断鼓励我。
　　于兵把眼睛睁开一点，想了想说，怪不得你总是说我帅、说我体贴。咦，我倒是，好象真有变化啊。
　　我笑：那你以后不要说我不温柔不体贴，也不要再叫我丑妻。不然，我会变得越来越糟。
　　于兵想了想说，还是不行。我现在更觉得应该叫你丑妻。嗯，就叫你丑妻。丑妻弱弱，我要睡一会了。

　　他说完话便闭上眼睛，把头枕在我的腿上。我摇他：我的故事白讲了？
　　于兵梦呓般说道：丑妻薄地家中宝。你是丑妻，是我的宝呢。
　　他的头在我腿上蹭了几下，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沉沉睡去。
　　我笑，丑妻薄地家中宝。如果可以幸福，我也许愿意成为一个丑妻。只被一个男人深爱。
　　车窗外华灯初上，雪被渲染得五颜六色。公交车不断地停靠着，上来的人带着冰冷的空气，下去的人带走自己的温度。这个城市，和这些人，忽然让我觉得温暖和暧昧，似乎都在爱情里。
　　我看着于兵的脸。都说男人睡觉的时候像孩子，果然是。他的嘴角微微翘着，鼻子里呼出温热的气息，浓密的睫毛合在一起，偶尔抖动一下。他在做梦吗？梦里是否有我？

　　一个急刹车，车轮在铺着雪的路面上滑行了一下，骤然停住。原来是有人横穿马路，司机骂了一句，车又重新开起来。于兵惊醒。莫名其妙地看我，问，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
　　突然在想，如果前一刻我们遭遇了事故，那么，至少我们死在幸福之中。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过着和男朋友同丨居丨的生活。现在拥有的不再是童真里的爱情。用心以及身体谈的恋爱，如果受伤，也不会再是轻盈的伤口。
　　所以，心里经常会不安和惶恐。我知道很多东西会变。
　　能否，我永远做他手心里的宝。


日期：2008-9-23　10:51:26

　　147
　　吴锐的情绪一点点好起来，而且是稳定持续地好。这种变化似乎跟她与上官越来越密切的沟通有关。有时候她会跑到上官的办公室里呆上一下午。偶尔会拉上我。他们的话题从工作开始，慢慢扩散得不着边际。两个人很投机很默契。之间也有着深度的信任。我喜欢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看他们自然流露的好看表情。有一次，他们谈论我。

　　吴锐说，谈恋爱要有技巧，每一步都要考虑充分。对男人，要有所保留。他们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总觉得那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他们反而没了兴趣。
　　上官把下巴靠在桌面上，张大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我笑。却心惊。心想，男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上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身子向上拱了一下，哈哈哈地笑起来。他说，吴锐，你把这个小丫头吓住了，以后她都不敢谈恋爱了。谈个恋爱其实没问题，多谈几次也无所谓。遇到不对的人，顶多心里受点伤，哭啊，闹啊，个把月就过去了。
　　我忽然想起老板说的话，便问他们：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变得足够好之后再去找男朋友？
　　上官趴在桌子上笑：怎么叫足够好？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足够好。但是，在追求足够好的过程中，你就老了。男人可以。男人有钱有权之后就能找到他想找的女人，因为他们可以找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女人。你呢？你能吗？你三十五岁变成足够好了，你能去找比你小的男人吗？不能。最后，你只能找个二婚。

　　我惊愕：啊？
　　上官说，要么，走捷径。像那个什么，李妍。小小年纪，比你大一岁吧，有房有车。这就成了。足够好了。
　　我说，有几个像她那么强的。
　　上官说，什么呀。她的底细我还不知道？她进来的时候我主管销售，把她招进来的。她那个销售经理还不是去年才提的吗？你做工资表，她一年能挣多少钱你还算不出来？你真以为那个房啊车啊是她自己赚的？天真。
　　吴锐插进来：被包了？

　　上官笑，并不回答。转过来朝我说，女人那么强干嘛？当女强人？那就别想有幸福的家庭。你信我的，现在就找，趁年青，年青漂亮就是资本。你啊，要么找一个特别爱你的男人，能一辈子对你好，条件差点咱也认了。要么找个有钱的，有权的。总之，必须得占一样。婚姻可是实实在在的，跟着你一辈子。找错了人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