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水》
第30节

作者: 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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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不大的坑,但挖的很深,属于直上直下那种,高林估摸了一下,撑开手脚沿坑壁往上一节节的蹭,不一会就已经把手指伸到了坑外沿地上,正想一鼓气跳上去,突然手指一阵剧痛,连忙抽回来,整个人啪的一下掉回来坑底。
  手指关节红肿起来,上面传来那个侏儒杨洞吃吃的尖笑声:你爬,你再爬,你手指再出来我用铲子铲断它。
  高林立刻不敢再爬了,这个疯子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不过谁说得清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呢?
  高林在坑下喊:杨洞,你不要闹了,告诉我,杨猛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
  坑外没动静。
  高林弄不清什么回事,耳朵贴在坑壁上仔细听了又听,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高林又喊:杨洞,你快放我走,陈盛马上就要来了,你想想你要是落在他手里是什么后果。
  坑外只有凉风唆唆的声音。
  难道这只是这个疯子的恶作剧?高林犹豫了一会,又慢慢的往上爬去。

  啪!铲子重重的击打在高林伸出的手指上,高林又一次跌落坑底,痛得直抽冷气,捂着手直跳。
  坑上又传来杨洞吃吃的笑声,原来他正躲在上面等着高林爬。
  高林又惊又怒,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疯子,再敢找我麻烦看我出去不收拾你,我迟早吧你埋到你挖的这些破洞里去。。。
  高林还没骂完,突然一股热水从头淋下,骚哄哄的难闻至极,高林没来得及闭上嘴,被溅了几点在嘴里,苦咸。
  这个疯子居然往坑里撒尿,坑上杨洞笑得打跌,高林气得快要哭出来,摸着腰里的匕首,嘶声道:杨洞,你最好求老天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

  上面杨洞沉默了一下,阴森森的慢慢说:否则怎样,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往坑里拉大便?
  高林心里气苦,但还真的不敢说话了,这个疯子要真做出这种事情,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
  坑上又没有了声音,高林困在坑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这么和上面的杨洞耗了起来,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高林都不知道这个疯子把自己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上面。
  但高林忙碌一天,渐渐饿的腿都软了,心里叫苦:再这么耗下去,就是杨洞走了自己回头也爬不上去了,不过还有最后的希望。
  陈盛把杨猛的房间还了回来,又到山上来,估计是住到山顶上以前山民住的那排小屋里去了,既然陈盛约过自己明天早上在山下见面,那他总要下山的。

  自己只要熬到明天早上陈盛下山,杨洞非得逃跑不可,到时候自己听到脚步声就喊救命,准能被陈盛救上去。
  与其现在拼命挣扎白白受这个疯子侮辱,还不如静心等待第二天太阳的出现,高林正在打着如意算盘,忽然一个重东西落在自己头上,砸的生痛。
  高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停有东西落了下来,落在头上又弹落坑底,是大片大片的泥土,这个疯子居然要活埋了自己。
  这下高林心慌了,顾不得杨洞的威胁,慌忙想往坑外爬,没想到的是,指关节已经肿成了胡萝卜粗细,根本弯不起来,一动钻心的痛,根本没办法用来爬坑。
  泥土纷纷落了下来,淹没了高林的脚面,膝盖,腿根,高林惶惶的叫了起来:杨洞,杨洞,你真疯了啊,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一个重物从上面被扔了下来,月光照过来,是杨洞惨白的脸,杨洞石头眼睛向上翻着,后脑勺上头发染着结成硬块的鲜血,难怪后来一直听不到他声音,原来他早被人杀了。
  可是,现在上面这个在活埋自己的男人是谁呢。。。想到这里,泥土已经掩到了高林的肚脐处。。。

(八)

  高林渐渐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在最有希望救出范莉的前夜却没有办法先救出自己,命运就这样跟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再见了,范莉。
  然而高林决定听天由命后,上面填坑的人居然也停止了行动,高林等了好一会不见有土埋下,奇怪的睁开了眼睛。
  要死的人耳目总是特别灵敏,高林听见坑上一个脚步在慌乱的逃走,然后另一个逐渐走近的脚步惊呼: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前一个脚步声不回答,跑的更快了,后一个发出脚步声的人追了几步,但似乎跑的不快,没几步就停下来喘息。
  高林觉得坑上发出惊呼声惊走想活埋自己的人的那个声音非常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喊:救命,救命啊,上面是谁?我是高林,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人从坑上探出头来,黑暗中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色,只听他慢慢的说:高先生,是你吗?我是杨德啊,你还好吗?
  高林的心放了下来:是杨德,那个保护小秀的年轻山民,难怪他没有追那个逃跑的人,杨德的肋骨被陈盛打断了没好,想追也追不上。
  可这个重伤的人,吃这么大苦半夜来山上干嘛,高林的脑子里稍微闪过一下这个念头,就被获救的喜悦冲散了,叫道:是我,是我,德子,快救我上去。

  杨德趴在坑口,为难的说:高先生,你知道的,我身上有伤,使不上劲,怎么救你?
  高林愣住了,这个问题他倒没想过,杨德站了起来:要不,你忍一会,我回村喊大家来救你?
  高林惊道:那可不行,你要走了那个人又回来怎么办?
  杨德绕坑转了两圈:那可怎么办,我是真的没办法救你出来啊。
  高林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陪我到天亮,陈盛约了早上和我在山口见,到时候他准能救我。
  杨德怒道:陈盛?那个恶人?你怎么能指望他救你呢?回头他见你在这里没准顺手灌水把你淹死。
  高林急道:不会,不会。他答应底下要帮助我的,其实陈盛就是孤傲了一点,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坏。

  杨德沉默了一会,哦了一声,听声音在坑外坐了下来。
  高林对上面的杨德说:德子,还麻烦你把杨洞的尸体弄出去,他搁这坑里太挤了。
  杨德站了起来,惊道:杨洞死了?高林点头:对,就是刚才逃跑的那人杀的,估计是一石头砸在了后脑勺上,对了,你刚才看到那人是谁?
  杨德没接话,问高林,要不这样,这边有杨洞留下的铲子,我从这边斜着往坑里挖,能挖多少算多少,能插脚就把杨洞尸体先捞上来你看中不?
  高林连忙说好,杨德开始慢慢的挖了,高林听杨德因为伤口而吃力的哼哼着,感动的眼泪要留出来:德子,我早该相信你的,可惜小秀对你有成见,我出去后一定帮你们调和调和。
  杨德边挖边说:没事,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高先生,你看看手能不能够到我挖出的斜坡,我在往下走呢。

  黎明前的第一线光阴沉沉睁开眼,高林见到了满天大汗的杨德,连忙把顶在头上的杨洞尸体往斜坡上推:谢谢你了德子。
  杨德边接过杨洞的尸体边问:高先生,你下身一点动不了吗?
  高林摇头苦笑:要动得了我早爬上去了,都麻木半天了,不过好在天快亮了,陈盛就快下山了。对了,那个想活埋我的人是谁,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德没说话,突然高林右手手指一阵剧痛,钻心的差点要晕过去,抬头看见杨德朦胧而狰狞的脸。
  杨德狞笑着死死踩在高林放在斜坡的手指上:你问他干什么?想替我谢谢他吗?


(九)

  突然一堆燃烧的茅草扔在了坑里,在高林露出土面的上半身旁冒出浓烈的黑烟,薰的高林眼泪鼻涕直流。
  同时被薰跑的还有爬满高林身上的山蚂蚁,逃的比钻的时候还快,丝毫不敢对到嘴的血肉美食有丝毫的留恋,逃的稍迟点的蚂蚁纷纷从高林头发里掉落下来,死在高林旁边象一粒粒的黑芝麻。
  高林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虽然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来,但还是舒了一口气,杨德也提开了踩着高林手的脚,爬上了坑,涩声说:猛哥,你真的没死?
  高林的心脏碰碰的跳了起来,只恨自己抬不起腿来爬不出坑,嘶声叫道:猛哥,是你吗?猛哥。
  坑外鸦雀无声,借着渐渐升起的太阳,高林能看到斜坡上杨德的两条腿在打颤,再努力抬头见杨德的脸已经白的和纸一般,声音发抖道:猛哥,我错了,放过我这一次吧。
  良久,坑外传来杨猛沉稳的声音:村有村法,山有山规,杨德你自己动手了结了吧。你太下作,杀你我怕脏了手。
  高林在坑下惊喜的大叫:猛哥,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你真的没事。。。高林的声音哽咽住了,高林心中有太多的话,太多的疑问要问,但到了真见到杨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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