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10 13:43:49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志怪记录 （四十五）
　　明月竹叶青
　　清乾隆年间，湖北京山县阳桑湖畔住着一户许姓人家。这许家时代居住于此，历经前后几百年的积累，到了这一代已经成了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富之家，家有良田千亩，仆人众多，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家中除了许老头和老伴之外，还有一个年方十九的独子，两年前夫妻俩便给他定好了一门亲事，女方家里也是京山本地的乡绅大户，不仅温婉贤淑，家中富裕程度也不逊于许家。到了这年正月，双方家长选了个吉日便给儿女完婚，女方家里也陪了丰厚的嫁妆，成亲那天更是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客人接踵而至门口人来人往，一时之间全城轰动，所有人都对他家羡慕不已。话说城中有一个小偷叫陈二黑，自打许家大喜之日起就一直对他家的财物垂涎三尺，数次晚上想去偷窃，无奈许家防范甚严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到了秋天的时候，许公子要进京赶考，许老头怕他在路上有什么闪失，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便带上几个仆人亲自护送他去京城。陈二黑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心中暗喜，悄悄的潜伏在许家附近，眼见许家父子和家人辞别远去，等到夜色擦黑的时候乘其家人不备翻墙入内，躲在院子一间里屋的梁上，想等晚上众人熟睡之后再下来偷窃财物。到了二更时分，忽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房内，原来这间屋子是许家儿媳妇住的，因为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久坐不便，所以每天晚上都睡的很早。两个婢女帮助她脱掉衣服上床睡了，把油灯放在桌子上就转身退了出去，将门从外关上。陈二黑在梁上又等了良久，直到耳中传来女子轻酣之声，心中方才确定她已然熟睡，于是便准备从梁上下来行窃。没想到上半身刚刚坐起，忽听房门传来轻微响动声，心中不及细想，赶紧又趴回梁上。耳听吱呀一声，门像被风吹开一搬，只见一人轻挑门帘走了进来。此时灯光亮如白昼，陈二黑借着灯光看去，来人约莫三十出头，面色枯黄，脸上一双三角小眼，眼窝深陷鼻梁高耸，颌下一缕黑须，面目狰狞可怖，身着一身青袍，肩上还背着一个黄色的包袱。陈二黑一见心中纳闷，开始以为此人也和他一样是个梁上君子，可是转念一想这京山县的同道中人他都认识，此人却如此面生从未见过，加之行动诡异必有古怪，于是心中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只见青衣人进得房中先是左右四顾，确定除了床上女子再无他人之后从袖中拿出一支香来，放在油灯之上点燃，然后插在女子床边，随即站在床前将萝账揭起。眼见女子侧身面向床内睡的正香甜，其人双目紧闭，将右手平举到胸前，大拇指，食指，小指同时竖起，口中喃喃自语念念有词，等了小半柱香时分，忽然睁开双眼用手对着女子的背连指三下，女子双目紧闭忽然就坐了起来，自己下得床来赤身跪在此人面前，青衣人从背上将黄包袱拿下，从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上前将女子腹部剖开取出胎儿，随即又将胎儿胸腹剖出取出心肝来，只见女子脸上毫无痛苦之色，仿佛睡熟一般。青衣人将心肝放进一个小瓷罐中，然后再放入黄包袱里包好，此时女子的尸体才倒在地下。一时间血流满地肚肠横流，陈二黑在梁上看的是惊心怵目，双股颤抖，屏息静气唯恐发出一丝响动让下面的人听见，眼看青衣人背上包袱出门而去，陈二黑这才战战兢兢的从梁上爬下来，看着地下母子二人的尸体，心中不由惊怕交加，同时也对青衣人的凶残愤恨不已，于是便紧跟着他出了房门，想看看他要到哪里去。远远看见其人在前行走，凡过门户只需袖袍一拂门便自开，历经杨家数重门户皆畅通无阻，最后从大门出来一直向东而去。陈二黑紧随其后，一直跟到东街的一家客栈前，只见此人进得店中一间房内，将房门从内牢牢锁上。陈二黑心想，此人既然伪装成客商，岂能在客栈里足不出户？此时已然五更，马上就要天亮，我先在此看住他，等天一放亮就找人来将他擒住。心中打定主意后，就坐在客栈的房檐下一边休息一边观察着房内的动静。过了片刻，忽听鸡叫头便，陈二黑抬头一看，天色已然开始放亮。正准备起身，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青衫客闪出门外，肩上仍然背着那个黄色的包袱，只见他前顾后看，看样子是要趁早起无人之际离开远走。陈二黑一看心中思量道：此时天还未大亮，附近并无行人，若是我上前相搏未必能赢得了他，弄不好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可是眼见青衣人即将扬长而去，这一去许家母子俩岂不是冤沉大海白白惨死了，念一至此，胸中一片义愤填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从地上纵身一跃从背后将青衣人牢牢抱住，口中大声说道：“客人请留步，我有要事相告。”说完便双手用力将他拖回客栈内。其人猝不及防，不由大惊失色，极力挣扎想要摆脱，陈二黑双臂加力，将他抱的更紧，口中大喝道：“掌柜的快块起来，我帮你抓住了一个妖人。

2012-02-10 15:16:31
　　掌柜的和一帮打尖住店的客人正在睡熟，忽听门外大喝之声，都被惊醒起来，急冲冲的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两人在扭打在一起。众人不明缘由，当下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住分开，掌柜的便问两人为何早早在此相搏，青衣客说道：“我是从四川来贩卖蜡烛的，本想去江南，因路途遥远所以今晨早起赶路，不知道这位兄弟为何突然将我抱住纠缠不已。”众人听罢纷纷将疑问的目光转向陈二黑，陈二黑急忙说道：“他不是客商，是一个妖人，昨夜刚刚杀了许家母子，不信你们将他肩上包袱取下一看便知。”青衣客听罢面色大变，口中对众人道：“莫要听他胡说，我只是一个商人怎会做那杀人之事。”众人听得陈二黑说的真切，均想既是人命关天之事可怠慢不得，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再说，于是便让青衣人将包袱取下打开看看，其人口中推诿顾左言他，死活不愿。掌柜的和一干客人更觉可疑，于是乘其不备突然将包袱从他肩头夺下，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包着有六个小瓷罐，正准备开罐查看，青衣人忽然扑上来用双手紧紧抱住罐子对他们说：“罐中金银都是我一生赖以存活的衣食之本，你们这样做难道是想蓄意借故抢夺我的钱财吗？”陈二黑见状大声喊道：“不要听他胡说，这罐中之物全是人的心肝。”众人也怒道：“青天白日之下，我们这么多人都看着，谁敢抢劫你的财物？看你拼命抵赖，显然是别有隐情。”此时掌柜挺身而出对青衣人道：“有事没事，我一人担当即可，你只要打开罐子让我们看看，不要再说什么废话。”言毕伸出手来强行夺走一罐便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全是鲜血，腥气扑鼻。众人大感诧异，于是将瓷罐中的东西倾倒于地，发现居然全是小孩的心肝，一连打开五个罐子都是此物，只有一个罐子是空的。所有的人都惊骇不已，纷纷询问青衣人此物从何而来，其人低头默然不语。此时陈二黑向众人说道：“你们问他他是不会说的，还是我来代他说吧。”于是就将昨晚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向众人道来。众人一听大惊失色，一人说道：“昔日纣王以天子之尊刳剖孕妇，尚为天下人不耻，这人却是什么妖人，居然也敢做这样破卵伤胎的事情，要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假手陈二黑这样的梁上君子，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孕妇胎儿岂不是都没有活路了。”众人越说越怒，不禁纷纷挥拳相向，将他一顿暴打。掌柜的怕众人将其活活打死，正待上前阻止，忽听青衣人双眼紧闭一声暴喝，众人正打的起劲，忽感觉到拳头一挨这人的身体就有如打在石头之上一般，有几个用力过猛以至自己的指节都被击破了，此人双眼睁开，推开众人便待逃走。掌柜一见大惊，知道必是用了妖术，急切之下从房内提出一个夜壶对他当头倒了下去，青衣人全身从头到脚瞬间被尿浇了个正着，当即面色发白，双腿一软便坐倒于地，口中连做恨声道：“罢了罢了！这莫非是天数吗。”众人一见又待上前殴打，掌柜的连忙阻拦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倘若将他打死，谁负这个责任？不如将他送到县衙，自有国法在，让县官来处罚他。”众人一听方才恨恨作罢，将此人五花大绑送至县衙。此时许家人早上已经发现了母子惨死，大惊之下便来县衙报案，刚好碰见他们一群人，陈二黑便上前对他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许家人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家老太想到儿媳孙子惨死，不由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县令在堂上问清缘由，再对此人一审问，方知他是白莲教的妖人，之所以杀害孕妇取胎儿心肝，是因为施用别的法术必须要这两样东西。当时湖北一带经常发生孕妇胎儿被剖腹杀害的案件，至此才真相大白。于是将这人定了个凌迟之罪，押至法场执行，一时观者如堵，百姓都拍手称快。而陈二黑则因入室盗窃被判杖责二十，又给了他五十纹银作为捉拿妖人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