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知道丈夫真愛自己,不禁感動得淚水漣漣。
此時,向來不肯在人前落淚的楊元朝不禁心潮澎湃,想到人家英子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不當,非要給他這個回家跟住旅館似的人生活在一起,圖得甚麽?還不是因為義無反顧、完全徹底地愛自己嗎?這才無怨無悔地奉獻付出,就憑這份難得的情義,就得一輩子對人家好,盡職盡責地做個好丈夫,恩恩愛愛,知疼知暖,特別是忠斩郑駝t,那還算是人嗎?
從此後,楊元朝基本上履行了對妻子的承諾,經常抽遐回家,或是陪英子吃一頓飯,或是夫婦倆過簡短而激情迸射的*生活,倒也過得甜甜蜜蜜,順順當當。可,再想要孩子就難了,不是因來去匆匆,行房事時間短,而是經檢查,發現英子已不再是全乎女人了,由於上回大出血和早產,她的子宮受到嚴重摧殘,已無生育能力了。
為此,英子難過得多少天鬱悶,連一向開朗的性情都變了,變得抑鬱寡歡,悶悶不樂。
每當這種時候,楊元朝便努力開解她,給她打氣:“咳,這有甚麽呀?不就是不能生育了嗎,正好,哥們兒還不想遭這份罪、受這份累呢?英子,想開點兒,沒孩子,未必還不能活啦?至於嗎!其實,反倒好了,生活也變得簡單多了,你恩我愛,咱倆可以無牽無掛地牽手一輩子,又何樂不為呢?享福都不會享!”
英子為他的這份開通感到慶倖,心說,幸虧沒碰著那類傳統觀念的老公,否則,還不得見天嫌自己沒本事呀?每當這麽想著,她都會暫時忘卻流產的痛苦和不能生育的絕望,重新變得開朗起來,用只有成為少婦的女人才會具有的魅力,盡可能地滿足和愉悅丈夫,以便使他得到更大的快樂,也便使他更加鍾愛和離不開自己。
然而,小倆口的傷痛才見癒合,老天爺便又不能成人之美,露出了猙獰而可怕的另一面,添堵外带雪上加霜。
一日,楊元朝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通知,說他的大哥楊淮海因意外車禍,不幸身亡了!
“真的——?”他不禁大驚。
老紅軍女戰士在電話裏極度悲傷地說:“是意外。前天晚上,他自己開車從北京軍區大院兒進城,路經‘復興門’時,不慎跟對面來的一輛車撞個正著,當時就咽氣了,搶救都來不及。唉,他這也是命啊……”
老人家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需要我回去嗎?”楊元朝急切地問。
“看你的工作吧,如果能脫身,就儘量回來,畢竟,兄弟一場,你們哥倆一向處得不錯。要是實在不行,就算啦,形式並不重要。至於安慰你爸,有我呢,相信,他一定能挺住。現在的問題是,金政委家的金小毛和我們的大孫子悅悅可慘了,孤兒寡母的,以後可該咋辦哪?”
楊元朝一時沒吭聲,考慮著該不該回去奔喪?照理是應該,一奶同胞,手足之情。可眼下,“嚴打”進入到尾聲階段,收關之時,反而愈加緊張,尤其不能出一點兒紕漏,越是在這種時候,工作就越要細緻,而且,幾乎每天都要開很長時間的會,為的是打掃戰場,清理乾淨戰利品,做到無失誤、無遺漏,圓滿地完成這次“嚴打”任務。
母親理解兒子:“算了,你工作忙,就不要回來了,還是工作第一。個人的事小,不能因小失大,這是黨員應該遵循的一貫原則。再說,我估摸著,英子的心情也未必好,總得有人安慰照顧。你放心吧,有我們老兩口呢,一切都會辦利索。”
為了進一步表明自己不能去北京奔喪的苦衷,楊元朝破天荒第一次主動向家裏人提前宣佈,自己又要被提拔了,儘管,眼下還沒明確,但相信,消息還是可靠的,因此,必須得堅守崗位,職責所在,實在是忠孝兩難全。
“那就好好幹吧,別辜負了組織的信任和培養。”當媽的,這回沒有多高興,歎息著叮囑一句,掛斷了電話。
此時,楊元朝最擔心的是父親,任人也知道,老將軍素來身體多病,還大都是要命的心腦血管方面的,一旦發作,後果不堪設想。再有,已經有一個兒子不成器,現在還被扔在新疆監獄裏服刑改造,眼下,又一個兒子不幸罹難,豈不是雪上加霜、痛上加痛嗎?讓老人家又怎能承受得了?
有鑒於此,從接到噩耗以後,他每天必得專門抽時間往北京敲電話,不是跟母親通話,就是和父親簡單聊幾句,以便多少減輕二老對於失去兒子的痛苦和懷念之情。
不過,老將軍最終還是挺了過來。
半月後,趙文剛來電話,說喪事已經辦完,挺順利,就是老將軍在送別大兒子時,哭得夠戧。幸虧提前準備充分,接茬兒便被門圆康拇蠓蛩汀301”救治,才沒發生更大的悲劇。
“那我就放心了。”楊元朝慨然道。“以後,您們老兩口都要注意身體,不能因白髮人送黑髮人想不開,說到了,大哥的不幸就是命,命裏註定,神仙也没法兒。”
趙文剛悲傷而無奈地歎息著:“唉,要說最慘的,還是孩子,悅悅才剛上幼稚園,缺少父愛的日子,他以後可該怎麽熬啊?”
“金小毛準備咋辦?她有啥打算嗎?”亡者已逝,現在要關心的是活人。
趙文剛的態度很明確:“現在時間還短,誰也說不好,等以後看吧,她要是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氣,另找人家,我們百分之百支持,絕不攔著,不能因此就總讓人家生活在陰影裏,再也得不到幸福,那不是害人嗎?我們可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何去何從,由她自己拿主意。”
“這就對了。看來,您們二老還真是夠開通的明智人,不簡單。”楊元朝為父母的想法感到欣慰。
“不開明又能怎麽著呢?人家是大活人,才剛三十來歲,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總還有選擇生活的機會。”聽這話的意思,其實,母親並不贊成兒媳婦再婚。
對此,楊元朝無言以對,因為,這種事只能順其自然,任何干擾和阻攔,都只能是妄想,也不地道。
“那就這樣吧,您們一定要注意身體。”兒子準備撂電話。
“你也要萬事小心。”為母的怨天尤人,管自嘟噥著。“也不知怎麽啦,一個兒子不爭氣蹲監獄,另一個又……”
話未說完,電話便掛斷了,弄得楊元朝好一會兒打不起精神。
至來年春天,“嚴打”戰役總算告一段落。
鑒於當時實行的是特殊時期的特殊政策,公丨安丨、檢察、法院三家聯合辦案,並簡化程式,從重從快,戰役的成果相當了得,打擊了一大批干擾、破壞經濟體制改革的違法犯罪分子,包括摧毀了一大批禍害老百姓的犯罪團夥,廣大人民群眾為之拍手稱快。
楊元朝也在這次戰役中受到進一步鍛煉和考驗,並且,一當總結過後,便被提拔為正職,擔任了刑偵處一把手。而老刑偵,則水漲船高,榮任市局副局長,仍主管刑偵工作。
最讓楊元朝高興的是,劉得勝沒有讓他失望,在“嚴打”最關鍵的時刻,經受住了考驗,表現相當突出,在好幾起大案中,尤其在剿滅兩個作惡多端的黑勢力犯罪團夥的作戰时,每回都沖在最前頭,立下了頭功。截至“嚴打”結束,在老刑偵和楊元朝的力保下,不僅終於歸隊,回到刑偵處,並且,論功行賞,還被任命為一科副科長,算是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此外,楊元朝一直利用業餘時間所學的法律專業的函授也正好結束,順利地拿到了一紙法律專科文憑。
這一來,照俗人俗世的老習慣,楊元朝就又得請一班同事们喝酒吃飯以志慶賀了。不過,也算是於庸俗之中順帶幹了點兒正事,捎帶腳,算是還了老刑偵曾幾次三番承諾要請小字輩兒的夙願,反之,楊元朝也是一樣。
一日,借著大禮拜的空擋,楊元朝邀集一幫生活上的朋友來家聚會,除了李小嵐、陳童、吳小弟和劉得勝等幾個平時過從甚密的知己,還特別邀請了一些關係稍微遠一點兒的朋友,但均屬於軍幹子弟,同時,邀請他們都要分別帶上各自的老婆或女友,以便進一步聯誼和增加活躍聚會的氣氛。
讓一干老友稍感意外的是,楊元朝還邀請了一個新朋友,即那個曾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端著微型衝鋒槍,解救台商的西城分局刑警隊的楊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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