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侗见姚七姐没有动静,就转过头来,对姚七姐说:“娘,你上来啊。”
他一眼就看到,姚七姐在揩眼泪,就吓了一下,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侗儿做错了什么了,还是哪句话又让娘伤心了?”
姚七姐赶忙摇头,说:“没什么事,]娘是沙眼,遇到风一吹,就要流眼泪。”
吴侗这才放下心来,说:“没事就好啊,娘,上来吧。”
姚七姐“哎”地应了一声,就伏在了吴侗的背上。
吴侗背着姚七姐,大步地往前方走去。姚七姐在他的背上,使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宽心。姚七姐垂下来的几根散发,在他的颈根上飘拂着,在些痒痒的,却是很温馨的簌痒。只要是娘的头发,他都喜欢。和娘贴得这么近,又还这么紧,是他从小到大,这二十年来,从没有过的事。
在天堪堪黑下来的时候,那家叫做“近晚”的客栈就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了。
客栈是一幢三层高的木楼,门口挂着一张帘子,已看不清楚上面“近晚”那两个大字了。大门的两边,各挂着一盏桐油纸糊的灯笼,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来,灯笼上,倒是看到,左边灯笼上写着一个“近”字,而右边那一个,是一个“日”字。原来,那灯笼被风一吹,那颗“晚”字就只露出半颗字了。
才到大门边,就有一个小伙计迎了一来,一边接过吴侗肩上他和姚七姐的包袱,一边很热情地说:“天晚莫赶路,歇脚便是家。”
吴侗跨进大门,轻轻地放下姚七姐,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好,那小伙计放好包袱,很快地,变戏法一样手里就多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说:“歇口气,慢慢用。”
吴侗咕噜咕噜一气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说:“店家好客气,还有干净些的客房没有?”
小伙计带他来到一间偏厦,对柜台里的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老人说:“爹爹,来客人了,你给安排一下。”
说着,小伙计对吴侗点了一下头,就出去了。
老人笑呵呵地问吴侗道:“请问小兄弟,你要什么样的客房?”
吴侗说:“只要干净,别的也没有什么讲究的。一男一女,一人一间。”
老人沉吟着说:“干净那是自不然的,只是这个,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吴侗说:“那就拿间女房,我将就着乱坐一夜也没事的。”
老人说:“真是不巧啊。我们这里住有一个姑娘,也是病了,住了好几天了,现在才好,要明天才退房。这样好不好?那姑娘也是极好讲话的,和你来的女客去和姑娘对付着一夜,你就有房子住下来了。”
姚七姐在客房里问吴侗道:“侗儿,是没有房子了吗?”
吴侗说:“房子有的,娘,你不用担心。”
老人对吴侗说道:“原来那是你娘啊,怎么不早说呢?这不就没事了吗?你娘俩住一间,不就行了吗?”
日期:2007-7-10 11:01:00
吴侗想说什么,姚七姐这时也是注意地听,也听到了老人的话,说:“要得,侗儿。晚上,你还要帮娘捶捶背哩。”
吴侗心里是高兴,他只愁怕姚七姐不同意,现在,就真正地什么事也没有了,就说:“哎,要得的。”
交了钱,那个小伙计就带他两个上到二楼,沿干拦木廊,往里边走去。走到登头了,打开房间的门,请他们先进去,自己后面才跟了进来,说:“你们看,又干净又清爽。”
姚七姐客气道:“让你们费心了。”
小伙计退了出去,说:“要吃些什么,我去叫我娘给你们弄来。”
姚七姐说:“我只要吃点茄子,外加一盘酸辣子就行了,你给我崽炒盘猪肝和一碗腊猪脚。”
吴侗感激地看着姚七姐,说不出话。
小伙计说道一声:“好嘞,马上就到。”
二
香草收拾好她的包袱后,就睡到了床上。
她从来不敢相信,像自己这么好的身体居然也有病倒的时候,而且,还病得不轻。从小到大,她是连感冒是什么滋味都没有尝到过。听人家说感冒了,脑袋疼痛,四肢无力,还鼻涕口水地流。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也还是想像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而这次,刚出门没多久,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要不是过路的好心人把她搀扶到这家就近的“近晚”客栈来歇息,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回想着,自己害病,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见鬼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好笑。如果这么和别人说,那是没有一个人相信的。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
那天晚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死去了的爹爹从棺材里爬出来,跟着那只黑猫出了门,就这么样的,消失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觉得,那情境一点都不真实,像一个梦。先是,自己家的那条名叫黑三的狗刨坑,然后,竟然上了楼,眼看着爹爹在天台的边缘往回走了,黑三却发了狂一样把爹爹撞下了舞水河。一狗一猫,害死爹爹,还带走了爹爹。
现在,家里只剩下娘一个人了,她一定很孤寂的。香草想到娘,就有些内疚。她想自己不应该不听娘的劝阻,一个人出来找爹爹。她和娘说,爹爹的“出走”,都是自己没有拦住,怪自己。如果她不把爹爹找回来,她这一辈子都难以安生的。和娘她是这么说的,但要是摸着自己的心坎儿问,是真的吗?她就不敢正视这个问题了。
她自己其实非常清楚,找爹爹,这不假,也是她的真心的想法。去灵鸦寨找爹爹,也是为了能在那里见到舒小节。舒小节也找他的爹爹去了,也是往灵鸦寨去。那么,他们就一定能在灵鸦寨相会的。抱着这个信念,她就坚定了出来的决心。没想到的是,竟然病倒了。
好在,“近晚”客栈的这家人对她很好,把她当家一样地看待。抓药,熬药,特别是她刚来时,病得不轻,连动一下都困难,还是得这家店子的老板娘亲自喂她汤药,就像是自己的娘一样。想到娘,她不禁又湿了眼眶。
经过了这几天的调理,她的病终于好了,到现在,除了只是有点儿无力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症状了。她准备明天一大早,就继续往灵鸦寨去,找爹爹,找小节。好在,这里离灵鸦寨也不是很远了。
到灵鸦寨,能不能真的找到爹爹呢?她的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一个死人的出走,谁敢保证找得到?不过,至少,应该能见到舒小节的吧。想到舒小节,她恨不得立即就起身奔往灵鸦寨。如果不是天黑了,她想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往灵鸦寨赶去的。
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想着,她就起了床,先把帐去结了,免得早上又要耽搁一点时间。
她拢了拢头发,就开了门,跨出门外,来到了干拦木廊。隔壁的房间,现在已经亮起了灯,显得是又住进了新的客人了。刚才她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就知道了。现在看到房间里有灯,她和心里也有了点亮堂的感动。
走到楼梯口,正要下去,就看到粘伙计手里端着一个方方的大木盘,木盘里放着几个菜,有茄子,有辣子,还有猪肝和腊猪脚。
她问道:“这个时候了,还有客人吃饭啊。”
小伙计问答道:“来了一对母子俩,还没吃饭的哩,我这就给他们送去。”
香草说:“伙食还不错嘛。”
小伙计说:“是啊,那个当儿子的一看就是个孝顺崽,她娘走不动了,背着他娘来的哩。那当娘的呢,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了,还一个劲地给他儿子点好吃的,他儿子不要,不然,管叫他儿子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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