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恐惧,没有踌躇。甚至,我早早换上雪白飘逸的长纱裙,将秀发轻轻挽起。悉心地将自己打扮得清丽脱俗。就静静地守在那里。
他走进来了,回家一般的随意。还用最舒适的方式,把自己陷在沙发里面。“一切还是老样子。除了这个,”他盯着书桌上的梳妆镜,饶有兴趣地走过去。
那是一面铜镜,十年前由母亲收集回来的古物。一直是我心头所好。每次我看见这盏铜镜,总是能回味起千百年前,一位美丽高贵的女子对镜贴花黄,轻理红妆的样子。
“这梳妆镜造型相当别致。”他将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着。“它形状小巧,适宜随身携带。从工艺的精美来看应属于大户人家。”他目光如炬,“此处两个支撑脚是双龙,用的是硬木料,并且有一个盖,平时不用是盖着的,到使用时打开后镜盖与两条龙脚形成了三角支撑,这样就让梳妆镜稳稳的在台面上了。由于以前没有玻璃使用的都是铜镜,所以梳妆镜的设计都比较大。”
我心中暗暗称是。没有想到此人对古玩也颇有研究,可见修养不凡。
日期:2009-12-28 20:45:00
他将我在镜边的信手写的小笺拾起,朗声念道,“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拍手道,“好一首《阿房宫赋》!再配上这等清秀小楷,果然相得益彰!”
他赞许地看着我,“阑珊姑娘不但容貌美丽,才情更是了得,今日一见,惊为天人。”
我脸颊绯红,不由低头。却不问他如何得知我的名字。只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但在何时何地见过,我已想不起来。
“我叫方乔。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印象?”他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易察觉又有点黯然的忧郁,眼神却更显凌厉。深邃的眼睛,饱含了很多故事。每个都有我的影子。我看见了自己的欢笑、恸哭和无怨无悔。
“我......”脑海中实在无法搜寻关于他的记忆。
“我叫方乔。”他来到我身边,我的心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跳得更加厉害。“是你让我见了影儿最后一面。”
影儿,兰花......又有些散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却依旧模糊不清。记忆是片深夜中的森林,苍茫辽阔,我深陷其中,无路可寻。
“想不起来没有关系,阑珊。”方乔握住我的手。我从恍惚的记忆又回归现实。
“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方乔扶着我坐下,径自去厨房倒了杯咖啡放在我面前。仿佛他才是这所公寓的主人。
“莫影儿,是我的女朋友。”他拿出皮夹里面的照片,我看到了那个气质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也是我七天前在镜子里面看到的人。
“她是培植兰花的高手。”我幽幽地说。
“我们的故事很美丽。”他凝视着照片,“初遇她的时候,正值九月的一场骤雨,满街的人们都在疾步前行,唯独见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为将花包裹的严严实实,小心地捧着花盆在雨里慢慢走着。我忍不住为这个陌生女孩撑伞。
当时的影儿被雨淋得透湿,嘴唇冻得发紫。当被问及为何这般呵护兰花时,她的眼睛一亮。告诉方乔,所谓“干兰湿菊”, 一般说来兰花以八分干,二份湿为最好。如果被骤雨淋湿,容易使花烂根而死。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方乔不由将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那一刻,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要呵护一生的兰花。
方乔轻触着沙发,仿佛在抚摸着爱人柔滑的肌肤。“她住在这里,我几乎每天都要过来。”他的声音点哽咽,“可是,我有太太。离婚也进行得很不顺利。我对不起她......”
“她死了。”我静静地看着他。
“那是我太太秦岚。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给她下降头。”方乔痛苦地抱着头,“死的人应该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失声痛哭的样子,我的心也很痛恨痛。
日期:2009-12-28 20:50:00
“可是,七天前,我看见影儿了。虽然喝醉了,但我还是有意识,她应该就依附在你的身体里面。”
“你说什么......”我怔怔地看着他,如遭雷击一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他一定在开玩笑。
难道那天夜里,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跪倒我的面前,“阑珊,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求你今天帮我再见她一面。”
他轻抚着影儿的照片,喃喃地说,“过了今晚,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我的思绪已经停止运转。这样的伤心的男人,泪水竟然浸透我的心。“好吧。”我听见自己说。
“阑珊,谢谢你!”方乔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眼泪也忘了擦干。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欣喜若狂,那一刻,我真的感动,真的相信,真的愿意成全。
皓月当空,夜色深沉。我跟着方乔,走进一所似曾相识的公寓。甚至我清楚知道沙发茶几摆在哪个位置,推门进来,果然不差分毫。
“阑珊,你坐。”方乔热情地为我递上一杯酷似橙汁的饮料。我还真渴了,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古怪的很。
我举着杯子皱眉问他,“方乔,这是什么......”眼前迅速一片黑暗,在失去意识前,发现方乔眼里冷冰冰的光,像刀子一样锐利......
是手机铃声将我吵醒的。刚接通,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阑珊!”我立刻将听筒位置放远。除了采芹,不会有别人对我这么嚣张。唉,谁让她是最好的朋友。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这都几点啦。”
我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好想继续睡下去。
“起来!我在你楼下啦!你在2307号房是不是啊?”
完了。完了。采芹一来,我肯定睡不成了。赶快胡乱抓件外套穿上,门铃就响了。
“阑珊,十二点啦!”采芹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晃。我倚着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看我这件裙子,是不是很波西米亚风格?”
她得意洋洋的拾起裙摆,在我面前转了个圈。
“嗯,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我打了个哈欠,正欲转身再与周公下棋。却被她抓住手。
“别闹,”我甩开她,“我昨天晚上出去了。大半夜才回来。”
“哦?”采芹的眼睛立刻放出异样的光彩,狞笑了几声,八卦的嘴脸迅速暴露出来。“半夜才回来啊?跟谁出去的?哪个帅哥?快说!老实交代!”
我愣住了,昨晚和方乔出去,喝了杯饮料。还有什么?
“阑珊!你发什么楞啊。快说啊。约会对象、时间、地点!”她的脸兴奋地凑近,“你们发生什么了没有,啊?啊?啊?”
我喝下饮料后就昏迷了,可是又怎么回到家的?
我抓住采芹的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她拼命地点点头,耳朵竖得更高。
“昨夜来了个男人,我跟着他出去以后,喝下一杯东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日期:2009-12-28 20:53:00
采芹像见到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用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阑珊,你没有发烧吧。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随便一个陌生男人,半夜你就跟他出去,还被迷晕?”她又急又气。
两杯冷咖啡静静地放在茶几上,那是方乔亲手倒的。
云里,雾里。
采芹挡住了我凝视茶几的视线,大声对我说,“那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啊?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采芹的担心是多余的。身上的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服,那个方乔应该并没有对我怎样。
但是昨夜他费尽心思把我带出门去,真的和莫影儿见面了么?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将搬入这房子之后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采芹。一些模糊的记忆画面常常在我脑海浮现,我甚至分不清楚真实与否。紊乱的思绪注定了紊乱的表达。采芹的眉头越来越紧。
“阑珊,等等。我们先整理一下。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房子以前住过一个叫莫影儿的人,然后她和方乔恋爱未果,跳楼自杀了。”我点头。
“昨天晚上,你跟方乔出去,被他迷晕?”我又点头。原来自己胡言乱语一通,她居然能理出头绪。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能帮我了解真相么?”
“阑珊,我们不需要了解什么真相。死过人的房子,不干净。你所有的危险经历都是与死者有关系的。这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你赶快搬走。”她准备帮我收拾行李。
“我不搬。我很喜欢这里。”我固执地拦住她。
“有鬼啊,你搞不清状况么?为什么你会莫名其妙跟那个方乔出去?你到底喝了什么东西?你还嫌不够吗?”她的手一会指着电话,一会指着茶几,脸涨得通红。“接下来也许还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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