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的户外筛沙生涯当然不能同浣纱的西施女相比，人家干的是水灵活儿，而卓左右干的是干燥活。大太阳底下干活把卓左右那张小白脸晒得褐红褐红的，他突然找到了当普通劳动者的快乐，无忧无虑心无旁骛的丝毫也不觉得是什么惩罚。这几天的活正好顶了拘留所的伙食费，也算合理，总比工作没薪水，还被骗去2万多人民币要好。卓左右甚至荒诞地想要是长久在这拘留所里干活，有吃有住，还不用担心失业也是个好的选项。可惜呀，那台戴尔笔记本换来的2500元钱还没在手里过夜呢，又都消耗得一分不剩。还别说，那漂亮的警花还真说的很对，自己没工作，没钱，没固定住处，不是无业游民是什么。过去叫盲流，打架被拘留后直接晋升为流氓了。

　　释放那天，警花王睿一来办的手续。把卓左右从监号里提出来，一见到卓左右那晒得褐红色的脸就乐了，用地道的东北话说：“东北老乡，你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怎么就不能好好找份好点的工作呢，怎么还干上那啥玩意传销了呢？”
　　“我哪知道是干传销的，挺大的公司，院子里摆了两架直升飞机。那加上总经理还在电视剧里演过丨党丨委书记，谁能扛住这通组团成公司的忽悠啊。我学的沙漠化治理在北京也派不上用场，还生怕人家不要我呢。”卓左右听到了亲切的东北乡音，自信渐渐恢复过来，也觉得王睿一亲切了不少。
　　“得，别给自己找借口，吃一堑长一智，别老想一口吃两个胖子，得留一个胖子过冬。先从小公司干起吧。给你留个手机号，有困难来找我，老乡嘛，在北京混都不容易。”其实王睿一也不比卓左右大几岁，可人家现在的情况就是比自己强，所以卓左右心里不以为然，但只能听着那扮演老练世故的小丫头发炮教训。

日期：2009-04-07　23:14:31

　　第五章 该死的贫困绿色通道
　　出了拘留所大铁门，远远地看见张德晓站在一辆本田雅阁旁边等着接自己，穿一身能切萝卜的笔挺西装。卓左右好不奇怪，这家伙在北京兔子大的亲戚都没有，哪弄来的轿车呀？
　　“别瞎猜了，我傍上富婆了。看浑身上下全名牌儿。”张德晓一改蔫头耷脑的猥琐相，换上了嬉皮笑脸的蔫坏脸孔，还别说真有了“小德张”的风采，我开始佩服给他起绰号那个人了，真是太有才，他看透了张德晓懦弱皮相下面隐藏很深的内里。
　　“你能傍上富婆，我就能接管希腊船王和石油大亨的年轻遗孀，给她来个财色兼收。别逗了，快交待学校是怎么处理你的？”
　　“处理我？姥姥。我把他们处理了，我退学了，还拿回了刚交的这学期的学费。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银行助学贷款，5500大圆。王教授那孙子也给了我5000元，被他盘剥了一年就给这么点儿，还赶不上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看我添置的这身行头，花了5000多，雅戈尔的，怎么样？帅呆了吧。”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得好好捋一捋了。你用了一半的钱买了身名牌西装，难道那半钱买了这本田雅阁？”
　　“老卓，你真聪明。5000元买雅阁，这臭氧层的话你都能说出来，要买那除非是买别人偷来的贼赃。这是我的专属工作用车。”
　　“真的，你没骗我？”
　　张德晓让卓左右上车后，得意洋洋地侃起了他找工作的搞笑又高效的历程，卓左右看开车的年轻司机竖着耳朵听着，就拉了张得晓一把，让他停下来防备隔墙有耳。可张德晓根本就没把司机放在眼里，仍高声大气的很兴奋地白话着。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胆小怕事的张德晓吗？卓左右心里画开了魂儿，也暗暗替刚进入社会和职场的雏儿张德晓担心。

　　张德晓吐沫纷飞的白话的过程也是蛮有喜剧色彩，他跟北城林业大学两清了之后，先写了份简历，又买了套价格贵得足能让他父母昏过去的西装，开始在各大装潢公司游荡，这个肄业的研究生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好工作，可他忘了金融风暴已经来临的事实。北京房地产的不景气迅速传到到了家装建材行业，房屋中介和小的装潢公司要么倒闭了，要么就招那些廉价的人力。他本来想把研究生肄业模糊成在读，可现实是，人家宁愿找个会装修的低价木匠，也不要你对什么木材有什么深入研究的高薪人才。

　　张德晓恰恰把自己由王教授辅导出的熟练木工的手艺给隐瞒了，高不就低不成，按人力资源管理专家的说法就是：不匹配。
　　他找不到工作正在情理之中。
　　张德晓这些年在北城林业大学学习下来，要说没有收获是不可能的。木讷的他要长相没长相，家里要银子没银子。考到了北京读书，他爹就给他借了500元钱做路费和可用于添置廉价生活用品的花销。他面前只有一条通路，就是走贫困大学生的绿色通道，只能靠银行贷款直接打入学校账户，才勉强注册入学。
　　报到那天，张德晓穿着后背印有湖头镇中学大字的洗得发白的蓝运动校服，背着用了5年的小书包很快就吸引眼球。他一进排着长队的体育馆，站到了贫困大学生绿色通道的排尾，有一些垃圾记者用相机和摄影机对着他猛拍，记录贫困大学生如何借助绿色通道顺利入学的场景，羞得他有个地缝都要钻进去。还有个穿着浅粉白领套裙的出境女主持，用娇滴滴的声线要对他做专访，被他一把抢过话筒来，紧紧攥着不撒手也不出声，脸通红眼也通红地望着那个电视美女。

　　最后采访以张德晓和女主持的话筒拔河比赛，女主持脸红脖子粗的抢回话筒而告终。
　　张德晓一丁点儿也没机会享受其他大学生那种悠哉的愉快生活，整天在极度自卑和勒紧裤带担心下一顿吃啥的焦虑中度日，往远处考虑还担心着银行的助学贷款将来能不能还上。饭量很大的他，要吃饱饭，甚至去女生寝室做卫生间的清洁工，收拾那些纸篓里红红白白的东西，尽管戴了口罩，穿着蓝工作大褂，但那种心灵的伤害还是没法跟外人道。

　　有一次卓左右早晨醒来，看见他刚干完活儿，坐在对面的上铺默默地流泪，也跟着伤心得不行。虽然自己家也不富裕，可在林业站工作的父母工资还能勉强供自己上学，不敢奢侈但也是衣食无忧。
　　卓左右不敢惊动默默流泪的张德晓，但下决心帮助他度过难关。
　　卓左右也去校勤工俭学管理中心报了名做清洁工，和张德晓一起扫女生宿舍的厕所。听说他要跟张德晓一起去扫女生宿舍的厕所，同寝室那两个垃圾黄集青和杨春雨羡慕得不行，讽刺卓左右家里不差钱，干这活是别有用心。卓左右说自己就是别有用心，男人吗，就得在为女人民服务中奉献自己的火红青春。
　　只有张德晓知道卓左右是给自己站台打气的，感动得捏着卓左右肩膀劝道：“别去干了，那活儿太脏，有你这份心我都不知道怎么报恩了。”
　　“我真得想借机去看看女生宿舍，观察好地形好泡美眉呀。”卓左右嬉皮笑脸地用淫贱的表情躲过了张得德晓的阻拦。
　　卓左右到中关村装电脑时，特意喊上张得德晓一块儿去，说好是两人共用的。衣服也让张德晓随便穿，反正也没什么太好的衣服，除了运动服就是牛仔裤，破自行车也是两人共用。隔三差五地还请他下个小饭馆，给他添点荤腥。
　　这些都被张德晓记在了心里，山东人实诚，他从来没一句感谢话，一但有什么好吃的，自己忍着也等卓左右回来时共享，让他替写个作业，比给自己写的还认真。真是不患难不兄弟。
　　上课一排全睡，打饭从不排队。短信发到欠费，逃课成群结队，恋爱谈到反胃，考试基本不会。这样的好事与张德晓无缘，卓左右也没沾多少边。

日期：2009-04-07　23:16:11

　　第六章 假古董大内高手诞生了
　　大本四年加一年研究生的生涯，张德晓深入地研究了木材的品种和功用，什么黄花梨、紫檀、鸡翅木、铁力、榉木这些珍贵木料他侃起来了如数家珍，值多少钱，到哪儿去弄也被他的导师教得门路很熟。张德晓知道自己在有钱之前是不会有女生青睐的，只会遭遇女生的白眼。当卓左右去工作和他分开后，一到周末他就去潘家园、高碑店去看真真假假的古旧家具，在学校图书馆里的家具收藏参考书帮衬下，张德晓俨然成为了这个行业不可多得的专家了，再加上他在大学实验室那些高级工具上练出的木匠手艺，他的内功已经很深厚了，这个家具界的大内高手，目前就差琢磨怎么发力了。

　　招聘会上受挫使穿一水未洗雅戈尔新西装的张德晓吃了一惊，自信满满的他没想好出路，只有选择去自己沉迷的古家具收藏的世界里逃避，好在学校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搬离研二楼宿舍。他离开展览馆闹哄哄的招聘会场，用公交一卡通乘车往潘家园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