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林海琼穿上了自己最喜爱的灰色绣花丝绸旗袍,当上了英语导购。她的底薪2000元其它为所售出服装的提成,按照此店经理孙梅的话说,我保证你每月能拿到5000元以上。
林海琼卖出的第一件衣服很有戏剧性。那天一个下巴上留着胡子的,手持一台索尼的微型DV机,围着她转来转去拍个不停。无奈的林海琼试着用英语对他说:“好啊油。”那个中年男人故意用左手摸着肚子,用东北方言咬字生硬的回应道:“好肚油肚。”
林海琼被逗笑了,她对那个男的说:“今天我是第一天上班,还没开张呢,你就别装日本人逗我穷开心了。”
“你骂人,我怎么能装日本人呢,我是地道的北京人儿。对了,你真是第一天上班?”这个家伙又卷起舌头说起了夸张的北京话。
林海琼见识个无聊的家伙,只好转过身进到店里面去了。
没想到那个家伙跟了嬉皮笑脸的对林海琼说:“就你这样对待顾客,还能开张吗?你没看出来我是你今天的财神爷吗?”
“财神爷没看出来,我倒看出来你想一个东北来的北京大爷。”林海琼笑呵呵的讽刺他。她不敢得罪任何一个顾客,因为她想保住目前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回答正确,你还别说,我真是东北来的北京大爷,但今天更是你的财神爷。”
林海琼接茬说:“你要是我的财神爷,你就买一件东西让我开张。”
“买就买,我就看中你身上穿的这件旗袍了。如果我付了钱,你能当场脱下来吗?”
“不能,你要买这款旗袍,库房里还有。”林海琼强扮笑脸应付着这个纠缠不休的家伙,她在心里已经把他定义为闲极无聊的色鬼。
林海琼被这个无耻的家伙弄得无语了,仿佛是夜总会时遇到好色客人纠缠的情景再现。她敏感的神经受了刺激,脸拉下来,但又无法撕破脸赶顾客走,最后林海琼穿着旗袍躲进了试衣间里。十多分钟后,林海琼心想,自己已经表现出足够的冷落了,那家伙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该撤了。
“库房里有多少件啊?”哪想到这个家伙呆在外面没有罢休的意思,仍然笑嘻嘻的问她。
“有20件,你要想多要我们还可以去杭州厂家去给你订。”林海琼又走出店面站到门口,摆出了礼仪小姐迎宾的姿态,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不再理这个家伙了。
“巧了,我今天要买21件,你卖不卖?”
“当然卖了,你没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就要21件。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扒你衣服。”这家伙说着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付现金还是刷卡?不就脱一件衣服吗?你不就想看看我的身段吗?你先刷卡。我给你脱个全裸你看怎么样?不另收费。”
被弄烦了的林海琼山东人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叉着腰,用手指着面前这个无耻的男人,大声叫板。
那个下巴上有小胡子的男人,脸腾一下就红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看,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生气了。不过你可能不相信我的解释,我真的想买21件旗袍。”
“骗鬼去吧,天下就没有这么巧的事,你下回把故事编好了再来。”
留小胡子的那个男人,这时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玩笑开的实在过火,赶快从脖子上拎起一个证件递给林海琼看,林海琼没好气的撤了一把,把这个胡须男扽了个趔趄。把证件拿在手里一看,上面明晃晃的印着一行大字:中央电视台中秋晚会筹备组,下面印的是:编导邢行。
“中央电视台也有你这样的编导?真够可以的。”
“我开玩笑开惯了,你别介意。这么的吧,你把20件旗袍都拿拿出来,我刷卡后带走。你身上这件,明天我再来取。”
“你还真买呀,那就甭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到试衣间去脱,别耽误你们的节目啊。”
听到这句话,小胡子笑了。他得意洋洋地说:“如果不是看见你穿,我还真不一定就选这种款式的旗袍。我们的伴舞其实是15个人,但得留出几件备用的,你们的旗袍都是外单的,码都大,回去以后我们的服装师才能下手改。长木匠,短铁匠,肥肥大大裁缝样。”
林海琼第一天上班就卖出去二十一件旗袍,这让她兴奋莫名,她踏踏实实地感觉到拿在手里的钱是用自己诚实的劳动换来的。在以后的一个月时间内,她再也没有成批地卖过东西,都是单件单件地零售出去一件两件上衣和裙子。
开支那天她连底薪加提成拿到了五千三百元钱,林海琼偷偷地躲到楼角把钱对着太阳,一张一张地照着,看着上面的毛泽东的水印头像,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弄花了眉梢眼角的眼影。
日期:2009-05-09 10:03:22
她想给张德晓打个电话,掏出手机后,调出了张德晓的电话号码,可她又犹豫了。她想,张德晓对我当小姐的历史太了解了,能相信这五千元钱是我天天站柜台卖服装挣的?于是她又想,找个女同学一起吃饭,但仔细想来,除了介绍自己加入夜莺行列的东北丫头朱洁外,再没有知心的朋友。而这五千元钱,在朱洁眼里,完全就是狗屁。
最后,林海琼打开钱包,翻出了中央电视台临时编导邢行的电话打了过去,她觉得邢行是第一个给自己开张的人,让自己树立了在服装零售行业起步阶段的自信,找到了劳动的快乐,她要好好地感谢他。
邢行推辞了一番,说:“你挣的钱多不容易啊,还是算了吧。要不我请你?”林海琼坚持一定要自己请客,她说:“邢大哥,这是我挣到的第一笔钱,我要把它花干净。可想来想去,只有你能陪我找到花销的办法。你是电视台的人,见多识广啊。”
当晚,他们去了新东安广场里边的美食街,在一间叫桃花岛的中餐馆吃完饭,然后又去了钱柜喝酒唱歌。半夜,又进到皇冠假日酒店的大堂,守着透明的电梯,听着悦耳的钢琴,喝了两杯咖啡,最后的夜宵是在马克西姆餐厅吃的西餐。
由于邢行不肯点贵的菜,他俩折腾来折腾去,就消耗掉三千元钱。邢行对林海琼说:“花钱也很累人。最后那两千块钱你干脆为自己买套衣服,买套白领西服套裙得了。以后留着出入一些正式的场合好穿。”
林海琼看见嬉皮笑脸的邢行,说起了正经话,觉得十分好笑,也真诚地点了点头。邢行又笑着说:“你花完这个月的钱,还得继续挣啊。但你给别人打工,永远都挣的是小钱,不如你自己租个店铺,开个小店多好?”
“我的存款根本就不够租间店铺的,再说我卖什么呀?”林海琼对于进货销售赚取中间差价的方式一无所知,她迷茫地看着邢行,问道。
“卖什么不是卖?只要你能进到好货,吃得辛苦,店开得有特色,就有利润可赚。房租根本不是问题,你可以在接近写字楼和大公司的地方租一间大一点的公寓,边做住房,边经营,甚至连工商注册也只需要出五千元就有人帮你搞定。”邢行虽然是个舞蹈编导,在东北一个省会的歌舞团里经常处于半年闲的状态,所以他什么都搞过,从手机到服装的销售,可惜成功的寥寥。但他也可谓见多识广,经验不足教训多多,对于指导像林海琼这样的商业白痴,毕竟富富有余了。
“我还是摸不清头绪,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雅宝路这个活虽然辛苦,但每月五千元钱我都觉得很知足了。”林海琼还是不开窍,用大大的眼睛看着邢行,把邢行看得心猿意马的。
邢行这个远离老婆孩子到央视打零工的中年孤独男人,发觉自己有些要失守的意思,赶快躲开林海琼水汪汪的眼睛,一扭头换上了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表情。他故意色迷迷地看了林海琼一眼说:“小妹啊,北京城这么多人,你就是弄块狗屎,精美包装后,也能卖出去。”
林海琼正喝着面前的罗宋浓汤,听到“狗屎”,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她笑着说:“那我天天在家包装狗屎,你出去卖怎么样?”
邢行也笑着接茬说:“不行啊,咱俩首先要添置冷藏车,才能干这样的买卖。”
“别开玩笑了,你都勾起我做买卖的念头了。反正卖什么你得替我想,我卡上就只有九万多块钱,你掂量着办吧。”虽然林海琼脱离了夜总会的小姐行列,但她仍然没有完全摆脱掉那个午夜卖笑营生的老习惯,不自觉地又向邢行飞了个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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