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周，卓左右正和王睿一搬着家具，想把窄小的客厅弄得更宽敞一些。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卓左右加快了跟王睿一抬沙发的速度，连手都没洗，就赶紧去接听那个持续不断地响着的电话，他预感这个电话是季米打来的。王睿一看见卓左右接电话时躲躲闪闪的眼神，就对他说：“你打电话吧，我下去买大瓶可乐上来，有点渴了。”然后推门躲了出去。

　　卓左右接通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我对不起你，我先做了逃兵，我还是爱你的，这一点没有改变，但我过得太不快活，要疯掉了。长久的爱情和婚姻不是光有情和性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我俩之间的鸿沟不是年龄差距带来的，是金钱、地位和所处阶层的不同带来的。我在你面前，毫无自信和自尊可言。”
　　季米听着卓左右这一连串解释，不但没有骂他，反倒笑着说：“你在王睿一那儿还好吗？有她接管你，我也就放心了，否则我怎么能不牵挂你！现在我虽然晚上也经常睡不着觉，想你，想我们之间那些甜蜜的往事，但我也不忍心让你这把刀在我这儿生锈、变钝，最后成一块废铁。你姐我虽然自私，但就对你这个小男人怎么也狠不下心来独自占有你，你多念念姐对你的好就行了。说心里话，姐真是舍不得你。虽然你姐我为了迁就你而偶尔会不耐烦，但我心里留下的那些甜蜜，都够我用一辈子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我托人在做工作，为你的哥们张德晓。”

　　“是吗？姐你真好！现在我最挂心的就是张德晓。”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尽管我们不能长相厮守，不能一个锅里吃饭了，但你为啥事闹心，你姐我还是知道的。我作为姐姐，也得替你分忧。”
　　“那我也就不说谢了。姐，你说张德晓的案件，有脱罪的可能性吗？”
　　“我正在找高层来干预这件事，等有了确切的回音，你让张德晓那个女朋友拿点钱出来，送送就是了。”
　　卓左右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就说：“姐，我不敢去见你，因为我这几天已经开始想你了。但我要是回到你身边，我这人跟狗屎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连衣服和行李都不敢去你那儿取。我要是去取东西，你就骂我这个垃圾几句好不好，千万别给我好脸儿。”

　　季米听到这话就笑了，说：“我现在的心境和你是一样的，你过来拿东西吧，然后我俩一起找个好饭店，我请你好好吃一顿。以后你恐怕要和王睿一过那种小日子了，上大饭店的机会基本就没有了。姐给你最后改善改善，你也硬着头皮最后再高雅一回。马克西姆西餐厅的罗宋浓汤你不是爱吃吗？我们去那里怎么样啊？”
　　卓左右听到这儿，鼻子有些发酸，他含混不清地对季米说：“姐，我真是个扶不上墙面的烂泥，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所以，你和我分开，可能也是一种幸运的事，否则我这辈子就吃定你了，我也会变成一个什么用处也没有的无能鼠辈了，跟北京那些有本地户口的、只会享受的懒散老爷们就没什么区别了。”
　　过了一周的周末，卓左右和季米坐在马克西姆餐厅吃饭的时候，季米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她对卓左右说：“你也吃得差不多了，我说件让你紧张的事，你不要上火。”
　　卓左右正在喝着酸甜可口的罗宋浓汤，他把嘴里的汤咽下去，看着季米说：“再坏的事又能坏到哪儿去？你说吧，我能挺住。”
　　“那好，我告诉你，张德晓要想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事了，不判重刑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他雇的那些工人有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其中有些工资是被他手下那个叫田学军的厂长拐带跑了，还有一些钱被那个曾经跟他同丨居丨的女人赵月也带走了。现在这些工人成天到区政府和劳动局去闹，区政法委书记在接待这些工人的时候公开承诺，要么张德晓立刻把工人的工资补上，银行贷款可以延后再说；要么就会让他把牢底坐穿。那工资要想补齐，没有五到八百万是下不来的。以张德晓目前的状况，恐怕是拿不出来的。所以，他不被判无期，也得判十年以上长刑。案件一涉及社会稳定的大局，就复杂了。有人到政府一闹事，谁都不敢出面了说项了。所以我今天先给你打预防针，你不要掺和进这个案子太深，否则将来容易吃锅烙。”

　　卓左右见季米始终用关心和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嘴角微笑地盯着自己不管不顾挥舞刀叉吃着牛排的样子。就拿起季米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姐，可能世界上除了我妈以外，就你最迁就我了。可我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却要离你远去，找一个能管制我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季米扯了扯卓左右的耳朵说：“行了，别再说些让我揪心的话了，只要你活得自在，活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姐本来想和你一起回到家里在床上共度一天，但一想到王睿一那个丫头暴怒的脸孔，还是算了吧，姐也怕再勾起贪欲来，就不舍得放你走。一会儿吃晚饭，你就趁天还没太晚，跟我回去取了东西，打车回家吧。”
　　那天卓左右拉上行李和衣服跟季米告别完，就上了出租车，他并没有直接回天通苑，而是坐车去了燕莎友谊商城的萨拉伯尔餐厅。他把司机也请下来，两个人一起去这间韩国料理店里吃了烤肉，喝了啤酒。他向那个比他略大几岁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好在他在车钱、饭钱他都没少给，半夜时被司机送回了和王睿一合伙买房子的天运居小区里。

　　王睿一这一天过得十分漫长，她心像悬在半空中的气球，左飘右摇的找不到根底。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晚卓左右可能不回来了，也可能就此永远不回来了。
　　当卓左右大着舌头用醉醺醺的语气命令她马上下楼来搬东西时，王睿一二话都没说，就十分高兴地跑下楼去了。喝得很醉的老公也是能找回自己窝的老公，比一个清醒的却留在前任女友那里过夜的老公要强上一百倍、一千倍。

日期：2009-07-09　11:54:20

　　第四十四章创业了，钱哪里弄去
　　亦喜亦忧说的就是卓左右目前的心情，喜的是他和季米并没有因为分手而闹得两个人都伤痕累累，心里剩下的都是甜蜜的回忆和离别的忧伤，而这种忧伤将会沉淀在生活当中，酿成酒，越陈就越香。
　　忧的是张德晓的案情复杂化了，什么事情一牵涉到政治，立刻就改变了性质。在中国这个官本位社会里，政法委书记那段话几乎就已经决定了张德晓被判刑的命运。这是卓左右不愿意看到的，但又不得不去面对。最头疼的是他自己的事。他想创业，可是他穷得管什么玩意儿都没有，卡上那些钱都付了房子的首付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创业的项目在卓左右的心里已经沉淀了好久了，就是他那个改造草露水化妆品成环保型化妆品的策划案。过去遭遇到亚洲原生态环保洗化集团有限公司的否决，使他心有不甘，决心自己来搞，把销售的终端就设在他所熟悉的大专院校附近。可是当初季米对他的设想连听都不爱听，现在王睿一在床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夸好，还直拍他的大腿说：“老公你真有才！”

　　卓左右心里也明白，王睿一是怕打击失业在家的老公的情绪，导致床第生活的不和谐。卓左右笑着对王睿一说：“老公有才不管用啊，要有钱才行啊。从注册到运转，再到产品生产，没有50到100万的，什么也做不成。”
　　王睿一也唉声叹气地说：“老公，我现在是没有，要是有，我就会立刻拿给你去干事业。唉，我父母就是种地的农民，要是富翁该多好啊。不过我可以慢慢帮你想办法，咱们先别闹腾，睡觉吧。我想让你搂着我。”说着说着她就动起手来了，一场严肃认真的关于创业的讨论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欢娱过后，王睿一满足地睡去了，而卓左右望着天棚上的吊灯，迟迟也睡不着。这第一笔钱，既不能偷，也不能去抢。虽然书上都说原始积累都是肮脏的、血淋淋的，可要是让卓左右靠非法渠道弄到这笔钱，他也没那个邪门的本事。既不能抢金店和银行，因为他没那个胆量；也不能去贪污受贿搞腐败，因为他没那个位置和权力，也就没有搞腐败的最基本的入门之法。怎么办呢？越想越烦，他起床点了一根烟，到客厅里抽去了。

　　睡了一觉醒来，起夜上卫生间的王睿一被坐在沙发上吸烟的卓左右吓了一跳，大声地说：“老公，你大半夜不睡觉，你是专守在这里等着吓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