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的越南新娘》
第34节

作者: 新会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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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25 21:37:33

  在热热闹闹的中越骂战中,越南红的本地方言突飞猛进,与此猛进的还包括她的肚皮,越南红怀孕了。
  在大榕树村,对于孕妇有很多禁忌,比如人家结婚新娘进村时不可以跑去看热闹,人家的孩子满月时不可以跑去吃饭,另外孕妇也有许多东西不可以吃,比如芒果等湿热的东西。
  越南红统统不将这些世俗的东西放在眼中,人家新娘进村时她非要跑去看,看完还跟着人家进屋;人家拜过天地祖先搞“撒床角果”的游戏,她也非要插一手进去,与小朋友抢床上的点心和水果糖果之类的东东。

  何为床角果?这也是五邑民间的习俗。一对新人结婚的时候,会请村中众人认为有福气的妇女整理好新床,铺上席子床单被子枕头等物品,然后由有福气的妇女把糖果,水果,橄榄,点心等从高处撒到床上,小朋友就在床的周围抢那些东西,抢到了就是自己的。
  不瞒大伙说,小时候,俺是抢床角果的好手,提前穿上裤袋特大的裤子,随时抢随时颗粒归仓,抢回来的糖果水果拿回家分给弟弟吃,连我家的老大娘都吃过不少,夸俺能干。
  当然,抢床角果的干活,都是小孩子做的事,大人是不宜参与的,但越南红不管这些,反正哪里有吃的哪里有喝的,她就会在哪里出现。
  谁家的孩子满月了,在村里四处分红蛋,一般是每户两个。按照习俗,因为越南红本身怀孕了,吃人家的红蛋会撞喜,所以人家好意不分给她。但她看到了,直接冲过去叫人家拿,人家不好意思拒绝她,只好给她。
  她就大大咧咧地拿过来,自己先吃一个,拿一个回去给残疾老太太。老太太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也知道从外面拿回来的当然是红蛋,自知改变不了越南红,只好默默地把蛋吃下去。老太太变得聪明了,既然有得吃就乖乖地吃吧,说大道理只会“撩人犯”。

  过了春节后不久,就是民间的“偷青”日。这在俺村是比较流行的,偷青就是趁晚上无人时,到别人的菜地里偷菜,深夜悄悄煮来吃,据说吃了后会变得聪明且诸事顺利。
  据说菜的主人骂得越厉害,那么偷菜的人就会越好运,所以如果菜主人发现自家的菜在那几天被人偷了,一般是不会吱声的。在村里,偷菜都是青少年才做的事,成年人不会参与这些活动。
  可是那天晚上,越南红却腆着大肚子到人家的菜地偷了很多菜回来,因为她知道人家不会骂她,所以越发无所顾忌。按俺不怀好意的揣测,她应该是早就踩好点然后才有目的地去偷菜的,而不是像别人那样临时打着手电筒去找菜。
  俺认为,临时性犯罪,与有目的地去作案,是属于不同的刑罚范畴。显然,大榕树村的新闻工作者也同意俺的看法。后来越南红偷菜的事经相关人士披露后,村中的评论员对她作出的评价是“趁火打劫”。
  “狗屎不臭越南红都会吃。”大伙都如此说。
  不管人们背后怎样议论,越南红的肚子还是气势如虹地大起来,大得无法无天,以至有一天,她去医院生孩子的事,也成为大榕树下的特大新闻。
日期:2010-05-27 20:17:46

  几个月之后,越南红腆着大肚子与阿木到市里的医院生孩子去了。为什么要跑到市里的医院生?难道是阿木同志要帮她搞个贵宾房,给予她王菲女士一样的待遇?

  当然不是,是因为越南红的肚子实在太大了,以致于大榕树下的评论员自作聪明地认为,越南红怀的一定是双胞胎,劝越南红最好到大医院检查一下。
  乡下人所谓的大医院,其实就是市里的人民医院。所谓的检查,就是照一下B超。照完B超后,医生说,胎儿太大了,顺产是不可能的了,必须提前剖腹产,否则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因此在预产期前两天,阿木就带着越南红到市里的医院实施剖腹产。
  奇怪的是,这一去,就是20多天,越南红一直没有回来,阿木倒是回来了几次,可都是步履匆匆,连大榕树下的新闻工作者大声叫他都听不到,大伙都不知道他生了女儿还是儿子。
  有些评论员不满于阿木的怠慢,不怀好意地说:“越南红到底生了个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更有的居心叵测地说:“她吃了那么多东西,很难说会生出什么东西出来。”
  似乎,越南红生一个怪物出来已成事实。
  唉,各位,请原谅俺大榕树村的人吧,他们已经习惯了口无遮拦,但事实上,他们都是热情大方的好同志,一旦谁家有什么事,他们会比城里的人热心一万倍。语言琐碎,幸灾乐祸,其实只是他们在柔软的身体外面披上的一层掩体,类似于蜥蜴的保护色。
  直到20多天后的一个晌午,天气有点热,大伙吃过午饭后没有下地,都坐在大榕树下纳凉,突然就看到阿木夫妇俩回来了,越南红的怀着,抱着一个婴儿。
  大伙一见,马上围上去看那小孩。啊!原来……
  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小孩而已!
  既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兔唇,也没有像孙猴子一样满身金毛,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嘛。
  既然生的只是一个普遍的孩子,为什么要在医院呆了20多天?阿木苦笑着给大家解释。原来,剖腹产下孩子后,医生为越南红缝上了她的大肚皮。可是由于大肚皮的脂肪太厚了,医生在缝的过程中就有点担心,说惟恐恢复需要的时间长些。
  哪料两天后,越南红腹部的伤口竟然有黄黄的水流出来,医生一检查,说里面的脂肪出现溶解现象,只好再剖开一次重新缝,前后加起来,就是20多天了。
  临出院时,为越南红实施剖腹产的医生苦笑着对越南红说:“我当了医生20多年,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是你不幸还是我不幸。”
  当然,以阿木的表达能力,他表达得远不及俺这么简单明了。若干年后,俺与一位外科医生说起此事,我原以为这种说法是医生用来糊弄乡下人的,孰料对方说,如果皮下脂肪太厚,是极有可能会发生这种现象的。
  当晚的大榕树下,大伙都在说越南红生孩子的事。得出的结论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吃到肚子里,也一定会变成脓水流出来。
  越南红的事,给俺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时至今日,每次俺路过单位附近的宣传栏,看到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廉政宣传标语时,就很奇怪有关部门为何不找越南红当代言人,她实在是全中国最合适的人选了。

  真的,如果不考虑国际影响,让来自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越南红同志在繁忙的农业生产之余,为咱们伟大祖国的反腐倡廉尽点余热,实在不能说不是一件好事。
日期:2010-05-28 00:37:47

  数天后,阿木给孩子做满月。在俺乡下,满月酒也叫虾仔酒,与结婚酒和入伙酒对比,相对没有那么隆重,有的人甚至不摆酒,只是杀鸡拜下天地祖先便算交差。
  但阿木不摆虾仔酒不行,他娶越南红的时候没有摆酒,现在孩子都生了,再不摆酒,不但村里人会说他孤寒,就算是他的列祖列宗也会怪他小气,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连水酒都没有一杯。

  很自然地,阿木的孩子满月,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我家老大娘。并不是说阿木对我家老大娘感情有多深厚,只是他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求助。如果他发了大财,估计他第一件事便是请坏人灭老大娘的口,谁叫她经常在阿木面前指指点点,而且还知道这么多内幕。
  当然,在未发财之前,阿木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既然能以接待老丈人的规模接待打井佬,阿木又岂是那种不知进退之人?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是阿木深谙的道理。
  阿木的孩子满月那天,可说是我家的老母猪生日,那一天,它可高兴坏了。
  何出此言?且听俺细细道来。
  由于阿木家非常窄小低矮,经阿木与我家老大娘商议,决定在阿木家的门口摆两桌,另外在我家摆两桌,一席吃完再换碗筷摆另一席,轮流来。在农村,小户人家借屋摆酒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台凳椅桌和碗筷也是互借的。

  大伙都知道,俺家的老母猪一直是住在俺家里天井边的猪栏里,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外省的同学可能不明白天井是啥东东,这应该是江门五邑地区特有的民居结构模式吧,一间房子除了厨房,睡房和客厅外,还有一个叫天井的地方,虽然它也是房屋的一部分,但是露天的,可保证房子的采光透气。
  现在阿木的儿子满月摆酒,我妈只好把老母猪解放出来,那天一大早就把它喂饱了,把猪栏打开,说你出去玩吧,晚上再回来吃饭。
  当时老母猪的孩子都卖出去了,现在它是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角色了,因此非常高兴,马上就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要知道,平时我妈对它非常严格,一发现它跳猪栏就往死里打,现在竟然主动放它出去,它简直是太高兴鸟!
  没有人知道,开心的老母猪当天拱了多少棵老白菜,反正晚上它回家的时候,全身都很脏,身上是黄泥,脚上却又是黑泥,异彩纷呈兴高采烈的样子。
  更令它高兴的是,即使它那么脏,我妈也没骂它也没打它,反而给它加了菜,阿木家摆酒剩下来的骨头和剩菜都成了它的晚餐。你说,对老母猪来说,这不是过生日是什么?
  其实我家老大娘更开心,因为这一天,她终于心底无债天地阔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摆满月酒,大伙送的一般是几元钱一套的小孩衣服,最贵的也不过十多元,反正镇上的地摊里随时可见,便宜得很。可是老大娘非常阔气。她竟然封了一个50元的大红包。
  大伙应该都记得这50元的来龙去脉,老大娘的意思就是:阿木,俺把你的50元介绍费还给你了,以后越南红跑路打架生孩子统统与俺无关,俺解放了!
  你看我家老大娘,真不愧是俺的妈,俺简直以她为荣。不管什么时候,她总可以找到机会做一些与众不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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