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宿舍,在宿舍楼下看到我们班里其他部门的几个同学,男女都有,似乎在商量什么事,班长班花也在。
去了才知道,他们打算回去,不在这厂里干了,说是太累。说累的时候,几个女生开始掉眼泪,并挽起她们的裤腿给我们看她的脚,肿的跟象腿一样。
老九问怎么会水肿?难道是水土不服?
女生摇头,“不是,他们让我做检验工位,一天到晚都是站的,一站就是十多个小时,站肿的。”
“站肿的?”我们都很惊讶,站的时间长了脚居然也会肿?我就劝她,“那你请假休息几天再上班嘛,不然现在这样子回去,4000块的实习费不就白掏了?”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是呀是呀,来都来了,坚持一下不就过去了。
但女生就是女生,说死说活都不愿意再上班,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让父母寄钱过来,准备回家,今天晚上把大家约在一起,就是告个别。
我悄声问翟秀雅,“你也会回去吗?”
翟秀雅茫然地看看我,小声道:“我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下,很想上去握着她的手说,亲爱的,别担心,有我陪着你,一切都会好的,不管什么困难,只要我们两人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但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却道:“你要回去,告诉我一声,我送送你,这里确实挺苦的。”
翟秀雅笑笑,“那你呢,会回去吗?”
“呵呵,当然不会,我堂堂男子汉,大山的儿子,怎么会被这点小挫折击倒?我还要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呢。”说完还自以为很潇洒地一撇头,并抛了两个媚眼,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包涵在眼神里,给她传送过去。
只是我忘了一个重要因素,现在是凌晨,飞什么媚眼她都看不到。
无论如何,我们一起来的十六个学生,有四个是要走了,累走的。
老九对此的评价是:走吧走吧,都是没吃过苦的孩子,和我们不能比的。
日期:2010-05-28 11:02:04
说这话的时候,老五面上有些暗淡,嗫嚅良久,弱弱道:“其实,我也想走。”
“你去死吧,女的走了那是扛不住,你一个小伙子走个屁呀。给老子好好呆着,哪也别去,要走也不能从父母哪里要钱,自己赚路费。”
老五挨了一顿训,神色更加暗淡,默不作声。
很快,我就进入梦乡。有史以来,唯一一次不是因为跑去上网而搞到十二点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上班,班长还是让我们擦胶,擦那些别人溢出来的。我们都不愿干,手疼是一回事,味道也不好闻呢。
老九跑去申请换工位,说干别的都行,别让我们干那细琐的。
班长想了想,问我们,“那你们看,这条线上,你们干那个工位合适?”
我们瞅瞅,同时瞄准敲榔头的,那个最简单,而且还是坐着干活,只是用榔头敲钉子而已,没啥工艺要求。就同时说道:“那就用锤子吧。”
敲钉子这个工序共有八个人,一边坐四个,面对面。钉子也不是普通的鞋钉,形状类似于订书针,只是样子大了不少,一指多宽,下面有两个利刃,主要目的是将鞋底和鞋跟牢牢紧固。八个人敲钉子也不是随便敲,想敲多少敲多少那么简单,而是由前段工序的人分配的。
敲钉子前段是用气动钉枪打钉子,先起到一个初期牢固作用。由两个人来完成,因为是用钉枪,所以速度比较快。打完后将鞋底收起,传到我们这里。
我们一上去,第一天骂我们屌毛的那个矮子就换到前面,说让他来用钉枪。原本钉枪的人不想换,但似乎是忌惮他的势力,只能听从。班长看到也这现象也不吭声,当没看到。
起先我不解,不明白他敲钉子好好的干嘛要换过去,上去敲了两下才明白,丫的是故意整我们的。因为我们的鞋底是由他往下传的,按理来说他只需把流水线这边的打好钉子传下来即可,可他不,他连对面的鞋底也一并拿过来订好,给我们流下来。这就造成一个奇怪的局面,我们这边四个人忙的要死,对面的四个人面前却一个鞋底都没有,坐在那边干瞪眼。
日期:2010-05-28 11:04:08
看到这个情况我和老九心里都有点不爽,但想着自己是新来的,不能多生事端,或许他的这种做法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能不能胜任此项工作。再说了,这边也不是就我们两个人,在我们前面,还有两个老员工和我们一起分担呢。
但我想错了,前面那两个老员工,一个敲了两分钟后说是去喝水,拿了离位证就不回来了。另一个敲的也是有气无力,一次就拿四双鞋子,慢慢敲。剩下的鞋子,一股脑的全留给我们,一分钟就是二十多双。
看到这情况,我出奇地愤怒了,将锤子一丢,准备跟他理论。老九将我一拉,低声道,“别冲动,他是故意整咱们呢,咱也整整他。”说完还挤挤眼,拿了六双鞋底给我,“拿着,别敲,我说敲你再敲。”说完他自己也捡了六双,捏在手里嘿嘿笑。
这下可好,那些没敲钉子的鞋底,因为没人敲,全都一股脑的流到后面品管哪里去了。品管是个戴眼镜的斯文少年,拿起鞋底一看,勃然大怒,“我草,你们这些屌毛不敲钉子就流下来?”说完望了前面一眼,气呼呼地起身,对着前面大喊,“老马,老马,屌你,敲钉子敲不过来。”
老马就是我们班长,听完就往后跑。老九一举锤子,“我们敲。”
于此同时,对面的几个人也开始行动,快速从我们这边抽走鞋底,奋力敲击。等班长过来一看,我和老九面前空无一物,只有手里的几双鞋底。而对面的几个人面前都是堆了一堆,各人也在拼命敲击。包括我们这边前面的两人,也是抓了一大把的鞋底。
看到这情况班长再次发货,大声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最简单的活都干不了吗?那表情,就像吃人一样。
前面打钉子的矮子阴险一笑,用同情的语调道,“老马,别怪他们,都是学生,没吃过苦,做不来的。”
老马瞬间暴跳,“我才不管你是学生还是农民,到了这里都是工人,别人能做的,你们也必须做过来,要不然就打包滚蛋。”
日期:2010-05-28 11:05:36
说话的时候,鞋底也飞快地往下流,但是很奇怪,没有一双鞋底流下来,似乎是老员工在照顾我们,偶尔,扔一两双鞋底给我们练手。
班长指着老员工对我们道:“看到没?人家一个人都顶你们俩,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干不好?做什么吃的?告诉你们,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也不说和他们练的一样,但至少不能再往下流,否则就记你们试用期不合格。”
试用期不合格?!
我和老九心里都是一怔,真是太他妈的阴险了,工厂厂规上写的很清楚,每个人员工都有七天的初级试用期,在这七天里,如果被解雇,那就是一分钱都没有。
而今天,就是我们进厂的第七天,如果今天抗不过去,我们前几天都是白干。七天,一天十五块多呢,七天就是将近一百块,就这样没了?
被无薪解雇都是小事,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身上都没有一分钱,出去后怎么办?家里父母都知道我们已经上班,难道还要打电话问他们要钱?
想到这里,我心里说不出的一种难受,想哭。看老九的表情,也是一样,但都没吭声。只在心里说,他妈的,这是什么破工厂?
想是想,但事情还是要做,不但要做,还得好好做,不然就是无薪解雇。
老九道,“老三,忍忍,过了今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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