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9-05　08:37:31

　　廿五 眼神很特别
　　晚饭后8点，江楚寒家（过去是雅凝家）。电视机里正在重播《潜伏》，翠平正要求余则成给自己挠挠背，余则成给她找了个痒痒挠让她自己搞定。
　　江楚寒刚从上海回来，雅凝等他吃完了饭，坐在客厅上看电视。她也不动声色地坐在江楚寒对面看电视，看了没一会儿，她就憋不住，把最近发生的事一古脑地讲给江楚寒听。
　　听了个大概后，江楚寒表情冷静地说对雅凝说：“你必须向安妮道歉，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你让我向她道歉，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雅凝不屑地说。

　　“你为什么不能向她道歉？”
　　“我讨厌她，可以吗？”
　　“同事间用‘讨厌’两个字来评价对方是不专业也是上了得台面的词。江楚寒静静地说。
　　“可我就是讨厌她，一见她骄横跋扈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上司和老板，他们一般都比较喜欢对下属骄横跋扈的那种员工。”
　　“作为同事，要否定别人前，先把自己先否定掉，归零，才可以对别人有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

　　“向她道歉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死也不会去做这件事。”
　　“有时候成功总会扮作侮辱来踢我们的屁股或咒骂我们，只要我们能把它打倒在地，它就会现出它的本来面目。”
　　“大道理谁不会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受侮辱的不是你。”
　　听雅凝这么说，江楚寒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他缓缓地说：“一个孩子，从记事起就被人骂作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从小就被所谓的亲人们嘲笑排挤，这算不是侮辱？”
　　雅凝听出来江楚寒这是在说他自己，她没想他竟然会有这样心酸的往事，她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当然算。”

　　“可是这些我都把他们当成一阵看不见的风，我告诉自己想成为一个坚强的人吗？那好吧就从接受一件自己避免不了的侮辱开始吧。我接受侮辱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一件打死也不愿意做的事，那件事之后，我觉得自己的眼界一下子开了，自己的世界也一下子明亮宽大了许多。”
　　有些时候，雅凝怀疑江楚寒过去是不是从事过那种最能蛊惑人心的传销培训师的工作，而且是那种台湾人专用的温文尔雅式，三下两下就能让你进入被催眠状态，辩不清东西南北，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可是雅凝不是那些单凭人家几句话就会中了邪似的全心投入到所谓的“事业“中的傻蛋，她问江楚寒：“你为什么非让我回海达，我非得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江楚寒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你当然不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可是你想不想成为一棵可以吊死人的树？”
　　“吊死人的树？什么意思？”雅凝问。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我不方便对你说得太多，你听我的就是了，明天过去向安妮道歉，鲁亦明那我去跟你说，他们现在就是让你做公司的保洁，你都要高高兴兴地答应，你听明白了吗？”
　　恍惚间，雅凝脑子有些迷糊，以前，因为自己脑筋大条做了蠢事，许宏涛也会这样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虽说江楚寒的态度不善，语气也不够温柔，倒雅凝听起来还是甘之如饴。
　　过了近三分钟，她才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自己，贱！让人家骂了还发春情，有没有搞错？
　　安妮也没想到雅凝会跟自己道歉。雅凝站在她面前说完了道歉的话，她倒显得有些紧张。
　　“没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大家都是同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安妮只得表现自己是识大体顾大局的。

　　雅凝冲她点一下头，“那我先出去工作了。”说着就出了安妮的总监办公室，出了门，她拍拍胸前的玉坠子，说：“过了这一关，眼界就开了，世界就明亮了，真的吗？”她笑笑，“我相信你。”
　　她正往自己办公室走，忽然见琳达从旁边的办公室走过来，见了她拦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她。
　　雅凝给她看得心里发毛，“干嘛呀，见到金城武还是吴彦祖，你也用不着这么个表情吧。”说着要夺路而走。
　　琳达捉住她的手，“最近是不是找到家好美容院啦？”说着用手摸她的脸。
　　雅凝打开她的手，“你胡说什么呀？”

　　琳达很认真地说：“真的真的，你的眉眼都变好看了，喏，下巴都尖了，你真没做美容？”
　　最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做美容呀。”
　　“女人忽然变漂亮不是做美容就是因为爱情，是爱情滋润的吧？跟妖孽男有质的进展，上床了，他床上功夫怎么样？”
　　“你要死呀，胡说什么？”雅凝一缩身子，挣脱了琳达的魔手，往自己办公室走。
　　琳达在她身后小声地说：“你不会以你自己是纯情少女吧？装什么装？”

　　雅凝回头对她调皮地一笑，“是纯情少丨妇丨，反正跟你们这些放浪形骸的淫虫有本质的区别。”
　　琳达冲她一抖手，翻着白眼说：“靠！”还好没伸中指，一般人把琳达姑娘惹翻了都是中指侍候。
　　接下来的雅凝，正如江楚寒所说的那样，完全否定了自己。
　　自从那次与江楚寒深谈，她知道了江楚寒这样的人物都曾有忍辱负重的经历，她意识到以前太把自己太回事了。
　　在职场上，向来没有什么公平、公正，那是一种容易把人引入歧途的错误论调。


日期：2010-09-06　07:58:18

　　这次她之所以能低下头，回到公司并向安妮折节认错有三个原因：一、这一个月时间的悲惨经历让她意识到外边的世界并不精彩，并不是一个她这个的小女子玩得转的；二、她非常好奇地想知道江楚寒所说的关于“成为吊死人的树”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她现在还不清楚这棵树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相信江楚寒不会骗她，骗人的眼睛不会那么真诚那么炽热，那么充满了深情；第三个原因，经过此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雅凝意识到：未来就象一个杯子，你向里面倒入美酒，它就是一个盛满美酒的容器，你什么也不倒，它不过是一个杯子，如果你不小心打碎了它，它不过是几片毫无用途的碎玻璃。

　　星期五的下午，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了，雅凝在行政部的复印机旁给鲁亦明复印一大堆资料，这个活儿本来应该的行政部董秘海伦的，可是海伦最近新近交了个帅气的男海归，男海归驾着辆宝马在公司的楼下等她，已经打了三遍电话催她，海伦怕男朋友等的不耐烦，于是求助雅凝，雅凝笑笑答应了。
　　雅凝最近一段时间工蜂似的超常勤奋和任劳任怨，在以嘻怒笑骂为主要风格的广告中心显得格外的扎眼，时间一长，其他人都开始对她的过分表现多少有些不舒服，私下里开始埋怨她。就连安妮这样的工作狂也觉得雅凝变化得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
　　雅凝正在复印资料，发现安妮拿着一个极漂亮的信封走进来，于是说：“安总监，你也要复印呀，要不你先吧，我这个恐怕还得等一会儿。”
　　安妮微笑着摇摇头，“我的也不着急。”说着她看了一眼雅凝复印的资料，见是鲁亦明明天要用的合同文本，于是问雅凝，“这个活儿不是海伦的吗？”
　　雅凝把复印好的一些资料叠好码齐，又拿起另一张资料放在复印机上，摁了一下开始键，然后说：“是她的，不过她刚才有点急事，所以让我代劳。”
　　安妮点点头，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伊莎贝拉，我发现你最近工作非常积极，怎么，想升职啊？”

　　雅凝淡然一笑，“咱们公司这种情况，再怎么升也不过是由小蝌蚪变成大蝌蚪，变不了青蛙。”
　　雅凝这话让安妮多少有些意外，她诧异地问：“你这么象疯子一样工作不是为了升迁，又是为了什么？”
　　雅凝说：“我是一个喜欢工作的人，你不认为有一个工作可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安妮脸色不知为什么变了变，然后冷冷地说：“没想到你的境界变得这么高，是托尼的功劳吧，他那人最擅长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