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斋-中短篇诡异故事集》
第48节作者:
青灯猫猫 2010-9-12 4:58:00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静姬靠着阿蛮,渐渐入了梦乡。也难怪,这些天,她太累了。而且,这家乡的夜风,要比大漠和草原上的温暖轻柔许多。
而在塞外,圆月下,静姬的小儿子盟罗正靠在一匹白色的大狼的身上熟睡。几天来,这个小小少年第一次睡的如此踏实。他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天,远远的甩开了母亲派出的护卫,正准备喘口气歇歇,忽然遇到了狼的袭击。暗夜里,那一双双的眼睛闪着血腥和杀戮的欲望之光。盟罗放了马,摸出腰刀,准备和那四五匹狼决一死战.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跳了出来,挡在他在狼群的中间,口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盟罗定睛一看,原来是很久不见的附离。它连回头看盟罗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就开始了狼与狼之间爪牙和力量的较量。嘶叫哀鸣中,血肉横飞。盟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狼,现在竟然如此凶悍。终于,伤痕累累的附离,傲立着发出了胜利的尖嚎,它成了这小小狼群的王。
2010-9-12 4:59:00
从那后,狼王就不远不近的跟在盟罗的后边。新狼王附离聪明而强悍,不但狼群不再挨饿,连盟罗都有时候会沾光,得到一些新鲜的肉类和果实。盟罗第一次知道,其实狼是食肉为主的杂食动物。与狼为伍使盟罗感到安全和快乐,这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八九天后,盟罗居然在月氏的境内的祁连找到了大王子。
其实,论起真来,这大王子也并不算太难找。因为这月氏国人人都知道匈奴的大王子在为月氏王牧马,这种长脸面的事当然是月氏人民的谈论热点。小盟罗都不用打听,只站在那大街上竖着耳朵听一听,就能知道所有的细节。那天,当盟罗见到那大王子时,这位堂堂的匈奴王长子正一个人默默的为月氏王的黑色爱马洗刷鬃毛。盟罗挽起袖子,上前大王子的忙。那大王子看到盟罗到也不吃惊,只淡淡的道:“胆子不小,不怕死吗?”
“怕,可更怕没了父亲和哥哥。你能救他们,对吧?”
2010-9-12 5:01:00
“呵呵呵,我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人?”
“你能。你能让我父亲和哥哥一心为你做事,你能来月氏忍辱牧马……反正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大王子听盟罗这样说,不由又笑了起来。忽然拍了拍手下正刷着的黑马道:“这是匹宝马,跑起来如风般轻快。”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匹白色的马接着说:“那边的一匹也是。盟罗,试试这两匹好马,如果你能骑上它们,我就能帮你救你父亲和哥哥出来。”
盟罗看看大王子微微眯起的眼睛,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一点头胸有成竹的说:“好”。
就见盟罗盯着那黑马的双眼,默默的低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放在了那马的额头上,轻轻拍了拍,那黑马打了个响鼻,抬了抬前腿,盟罗忽然跳上了马背。黑马受了惊,四蹄乱踢,盟罗紧紧抓住马的长鬃,夹紧双腿,将脸贴近马耳继续低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黑马踢跳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而盟罗则得意洋洋的在马背上直起了腰。跳下黑马,盟罗又如法炮制的制服了白马。站在一边的大王子不由惊讶万分。
“好小子,从哪里学的好本事?”
盟罗呲着白牙笑:“我娘。”
大王子瞪大了眼睛。
2010-9-12 5:02:00
这大王子不知道,盟罗的外祖父,也就是母亲静姬的父亲,就是一个出色的驯马高手。而他的母亲静姬,天赋秉异,青出于蓝,是个传说中的马语者-可以用声音和马沟通。
“大王子说的,我做到了。现在救我父亲和哥哥吧。”盟罗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白马。
大王子又眯起了眼睛:“好,天黑时,你就带着我的书信和信物,骑上那白马去匈奴,找左贤王。你父亲和哥哥在他手上,他是我的舅父,看在我的面上应该不会为难他们两个。”
“左贤王?”盟罗猛然想起了自己挨的一鞭子,不由撇撇嘴。
大王子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为人高傲的舅父。不过他却是我可以信赖的人.而且他还为你父亲在单于面前说过情。盟罗,人的好坏不是仅从一两件事情上就可以下定论的。好了,先到我帐里去吧。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是匈奴王才派给我的贴身仆从。”
2010-9-12 5:05:00
盟罗顺着大王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一顶月白色的帐篷,便点点头,往那帐篷走去。
夜晚来的不算快,大王子写好了信,又将代表自己皇子身份的扳指退下和信一同交给了盟罗,正准备送盟罗出帐,忽然从外边闯进来一个血淋淋的身影,那人捂着肩头还在冒着血的伤口,扑在地上。大王子一惊,噌的一声将腰刀拔出握在手里,就听地上的人声嘶力竭的道:“快跑,单于攻打……月氏……,他们要杀你……”这人的声音还没落,远远的马蹄和喊杀就借着风声传了过来,大王子一把拉起地上的人,架在自己肩上,头也不回的说了声:“盟罗,快上白马,我们回匈奴!”盟罗被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冲出帐篷,帮大王子将那血人横架在马背上,两人一起跨马扬鞭,飞奔而去。回头观望,身后不远处,火光映空,人吼马嘶,月氏人正扬着尖刀,带着长弓追了过来。
2010-9-12 5:08:00
大王子和盟罗的马都是月氏王的宝贝,很快就和月氏的追兵拉开了距离,月氏人见状开始下令放箭,顿时箭如飞蝗,大王子和盟罗暗叫不好,只的将身子伏在马上,只希望马儿跑的再快些,能逃出弓箭的射程,正在这危急时候,忽听的背后那月氏人惊叫连连,人仰马翻,盟罗往后一看,火把将后边的情形照的清楚,那些月氏人的马队混入了狼群,为首的那匹浑身雪白,正是他的附离。那些狼狡黠而灵敏,避开马腿和马头,只咬马肚子。月氏人受到了来自后边的突袭,有几分头昏脑胀,手里的弓箭在近距离里发挥不了作用,而尖刀又够不着马肚子下的狼,一时间大乱,完全没有了抵抗能力。大王子和盟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居然远远的甩开了月氏人的追击,往边境方向去了。
2010-9-12 5:09:00
不知狂奔了多久,大王子和盟罗发现身后早没了追兵的影子,才长长出了口气。大王子低头查看被横架在马背上的那个血人,发现他早已经没了呼吸,不由停了马,轻轻放下那具尸身,单膝跪倒拜了一拜道:“好兄弟,救命之恩我不会忘掉的。”说完开始用刀鞘在地上挖起坑来。盟罗劝大王子快走,但大王子执意要埋了那人的尸体,无奈何,盟罗只好帮忙,那坑挖的很浅,勉强的将那尸身掩埋,又放上几块大石头,大王子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两人又骑马飞驰了半日,天色暗下的时候,匈奴月氏边界终于遥遥在望了。大王子忽然放慢了速度,低低的道:“盟罗,驻守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右贤王的部下。我们要小心。右贤王和我庶母勾结,要扶持我弟弟当单于。他们找借口送我去月氏为人质,又挑唆我父王攻打月氏,害我的心已经昭然若揭,如今一定有很多人不满。所以等我回到匈奴,就可以立刻召集部众,名正言顺的废除我庶母。我庶母和右贤王心里很明白眼下的局势,所以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回匈奴。等到了前边,我们先不要暴露身份,看情况悄悄过境。”盟罗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睛却忍不住的往身后的原野张望,试图寻找那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可惜那里除了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野草,什么也没有。大王子和盟罗藏好马匹,找了一块大石头,躲在后边观看.
2010-9-12 5:20:00
也许是因为匈奴正和月氏之间有战争,双方在边境上都加了人手,戒备森严。两人俯下身子,静静等许久,居然没有找到可以过关的机会。黑夜完全降临了,火把通明,躲在大石头后边的大王子和盟罗两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匈奴士兵和月氏士兵的衣甲刀箭。两人发现匈奴那边似乎又加了驻守的兵力,而且还来个一个军官打扮的人。大王子瞪着熬红的眼睛道:“看来右贤王得到我逃跑的消息了。刚才那个军官模样的人是他的得力下属。”他低头想了想,又接着说:“盟罗先睡一会吧,我想想办法。”盟罗皱了皱眉头,肚子开始咕噜噜的鸣叫。两个人逃出来的匆忙,连水都没有多带,更别提吃的了,身后还有月氏的追兵,如果过不了边境,等着他们两人的,就是死路一条。
“大王子,把你的衣服佩刀什么的都给我。”
“嗯?你小子要干嘛?”
盟罗开始脱自己的外袍:“一会儿我穿着你的衣服,骑着白马先从东边冲过去。你躲在黑马肚子下面,抱紧马身子跟在我后边,然后从西边冲入边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不成,你会被杀的。”
“比我两都死在这儿强,哼,说不定死的还是你呢。不过,我希望你最好活着,这样才能救我父亲和哥哥。”
2010-9-12 5:21:00
盟罗把自己的外袍扔给了大王子。虽然盟罗只有十三四岁,但身量已经长到成人的高度,对大王子来说,那外袍也许不会太小。大王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始换衣服。两个人才穿戴整齐,拉过马匹,忽然,盟罗闻到一点血腥的气味,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瘸一拐的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附离!”盟罗看清了来者,低低的叫了一声,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附离几乎体无完肤,到处是刀砍的痕迹。那原本雪白的毛黏在一起,黑乎乎的一团一撮的,不知是泥还是干了的血痂,脸颊上一道伤痕,不知是被什么弄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附离看了看盟罗,呲了呲牙,仿佛在笑他穿着不太合体的匈奴服装。然后艰难的一跳,越过岩石,直直冲向匈奴的守卫军士。夜色里,火光下,那些军士忽然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巨大东西扑过来,顿时轰乱起来,居然露出了一小块无人看守的空地。盟罗一下子明白了附离的意思,终于泪流满面,飞身跨上白马,轻轻说了句:“大王子,救我父兄,善待我母亲和族人。”便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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