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怎么打起来的?”老钱冷冷地将我们扫视,最后把目光定在我脸上。“你先说。”说实话,这人,脸上的肉一多,多少会显得有点愚蠢。可此刻,老钱那张满是肥肉的圆脸,却散发出阵阵寒意。还有那凌厉的目光,逼得我不敢抬头迎视。
日期:2010-03-08 13:33:41
“刚才李老兵,拿一毛钱叫我帮他买红塔山,我不肯,他就骂我,还踢我。这事,他不止干一两次了,你可以去问其他新兵。”我低着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完。
老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到“李大嘴”面前,瞪着眼睛问:“有没有这回事?”“李大嘴”被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敢连连点头。
“骂了隔壁,老子叫你嘴巴谗!”老钱骂着脏话,纠住“李大嘴”的衣服,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耳光。“还你妈红塔山,好,老子一会让你抽个够!”
老钱收拾完“李大嘴”,转身冲我又是一脚蹬来:“下连几天,球本事没长,倒学会打架了!他敲你竹杠,你不知道报告班长排长?再不行,中队干部都死啦?”老钱越说越气,冲到门口大声喊道:“文书!文书!”
“到——!”隔着老远,就传来文书的应声。
“把叶未央带到弹药库,给老子拷起来!”
“是!”
基层连队,一般都没有专门的禁闭室,通常会用弹药库来替代。那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文书,今天,很是恶毒地将我左手,高高地拷在铁栏上。导致我只有保持站姿,把手悬空吊起,别说坐,连蹲都不可能。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没举多久,左手便开始酸酸麻麻的,被手铐磨破了皮的手腕,也跟着红肿发亮。“笑面虎、王八蛋……”我在心里恨恨地诅咒着文书。
晚饭,是同班新兵吴语,在文书的陪同下送来的,放下饭菜,他暗暗冲我竖起大拇指。4月的夜晚,乍暖还寒,不时有冷风,透过门缝呼呼灌进。窗外,一弯残月,高高挂在清朗的夜空中,几丝淡淡的浮云,从月下飘过。熄灯号响了,上一刻还喧嚣不已的部队,瞬间,便沉寂下来。夜如何其?夜微醺。我叹了口气,缩起身子,将头顶在墙上,昏昏欲睡。
“叶子,叶子!”外面,轻轻传来铁头的声音。
我打开木门,隔着栏杆问:“怎么,你站哨啊?”也真是巧,铁头刚好轮到站今晚2-4点的军火哨。
“你小子真有种,把‘李大嘴’揍了!”铁头看看四下没人,点起根烟,塞进来。“后来队长买来3包烟,给他抽。结果狗日的没抽到2包,就吐了,跪着直喊他知道错了!剩下的烟,队长全给他泡茶喝了!哈哈!”铁头陪着我快意地大笑起来。
等我被放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天下午。搓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走进班里,班长不在。看我进门,班副随口调侃起来:“耶,叶老兵从山上下来哇?”然后脸色一变,正色道:“先去边上蹲着,等你班长回来处理!”
一个小时过去了,外出的班长,还没回来。脚掌的前部和脚踝,先是火辣辣的痛。跟着,便如千万只蚂蚁在啮咬,再接着,阵阵刺痛夹杂着麻木,令我浑身直冒冷汗。
咬紧嘴唇,死死扛住。内心的委屈在纠心纠肺地翻腾着,好几次,差点哭出声来。
也不知道蹲了多少时间,耳边终于传来班长的声音:“叶未央出来了哇。”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看我。“起来吧。”身子一歪,咕咚一下栽倒在地。赶紧活动活动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脚掌,好一阵,才渐渐传来痛痛麻麻的感觉。
“跟我来。”一瘸一拐地跟着班长,走到空无一人的楼顶,坐下。“怎么,是不是很委屈?”班长的话,击中了内心最软弱的地方,滚烫的眼泪,奔涌而出。
“部队就是这样,想的通要想,想不通,那就慢慢想!”班长平静地看着我,“不过你小子有种,做了我新兵时,不敢做的事!”
班长的话一下令我破涕为笑:“真的?”
“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我,别这么冲动了,知道不!”使劲点点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让别人敬畏你,就得先把军事练上去,在部队,这才是不受人欺负的资本!”
日期:2010-03-08 19:20:22
轰隆作响的春雷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就象个躺在床上耍无赖的小孩,翻过来,滚过去,就是不肯落地,令人纠紧的心,也跟着悬在了半空。淅淅沥沥的雨丝,在路灯的折射下显得有些晶莹,随着来去匆匆的穿堂风,时不时钻进王小军的脖子,湿漉漉,凉丝丝的。
“妈的,都四月份了,还这么冷!”王小军站在屋檐下拢住双手呵口气,把立起的衣领紧了紧。“有烟没?”王小军缩着脖子走到窗户前,同时没敢忘记朝弄口瞟一眼。
“喏!”躲在屋里的破棉袄,从窗口递出根烟来。这个屋子有两扇门,前门对着弄堂,后门可以通往赌场。平时王小军和破棉袄就这样交替着一个守外面,一个守屋里,只要外面的喊声:“怕是要下雨了!”里面的就会从后门跑进赌场报信。他们俩做一天,休息一天,每个月可以从周林森那里领到1500块钱。知足了,这年头很多人做牛做马,赚的还不到他们一半。
一辆昌河面包车突突地冒着青烟,滑过弄口,好象在前面停下。这,不禁让刚点上烟的王小军警觉起来。弄口不停传来司机发动的声音,“嘶嘶”的点火声,却总是半途而止。听得有点心烦意乱的王小军,不由跑到弄口望了眼。
“兄弟,知道附近哪有修车的不?”一个被雨衣、雨帽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车上跳下,捏着烟盒冲王小军走来。
“不知道!”多年的经历,令王小军在这平凡的一幕背后,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转身准备回去。
“别说话,不然打死你!”直觉告诉王小军,此时顶在腰上的,绝对不是烧火棍,而是真正的枪管!
“好!”王小军平息了下有些慌乱的心情,轻声答道。人固一死,无论是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王小军都不想这么年轻就死,更不想为1500块一个月而死。所以除了合作,他别无选择。
车上又下来几个同样装扮的人,站到王小军身边。“去暗哨那里喊门,我们只要钱,不杀人,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当然知道。
“外面太几吧冷了,你出来站会。”破棉袄开门的瞬间,一支同样的枪管便顶在了他身上。有的人,死在酒桌上,也能被评为烈士。有的人,即便死在劫匪的枪下,依然改变不了他们卑微的身份。所以,破棉袄和王小军一样,不愿意死在黑吃黑的枪声中,任由来人将手绑住,蹲到一边。“走!”除了那个看守的,其他人熟悉地朝后门走去。蓄谋已久!王小军突然从脑海里翻出这句遗忘很久的成语。
随着“哐!”的一声,虚掩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受到惊吓的众人,纷纷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门口。记忆中,从未有人敢以这种方式进入,因为,这是周林森的场子。就因为是周林森的场子,所以更没人惊慌失措地准备逃离。阿森的场子没人抓,这在港城的赌友圈中,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更何况,为防万一,外面还有专门望风的卡哨。
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雨衣渐渐在来人的脚下汇成一滩,半露半藏的冲锋枪从雨衣的一角探出脑袋,望向众人,也望向正欲破口大骂的胖头鱼和黑子。
“全部把钱放到桌上,然后双手抱头,蹲到这边!”个别当过兵的,已经从黑洞洞的枪口上认出,瞄准他们的,是货真价实的制式火器——七九微冲!于是,他们率先配合起来,掏钱、抱头、蹲下!再于是,所有人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始掏钱、抱头、蹲下!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钱没了,可以再挣,可命没了,你哪啥来挣?
来人显然很满意赌客的合作:“这就对了,兄弟们只求财,不求命,得罪的地方,还请包涵!”负责装钱的那人,已经利落地把桌上的钱拢进背包,然后,同时离去。所有过程,他们花了不到5分钟。
“兄弟,这是周林森的场子,你们不知道吗?”胖头鱼抱着头,冲门外喊道。
“不是周林森的,还不抢呢!”夜幕中,传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日期:2010-03-09 21:3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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