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七宗罪》
第30节

作者: 普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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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和老师都给出了相似的说法。
  所谓的古怪,具体的表现为完全的自闭,在学校里几乎不和人讲话。时常会做一些奇怪和出格的举动。

  比如大家都在专心上课时她会一个人从后门默默走出教室,过了一段时间,再面不改色地回来,浑身变得脏兮兮的。如果问她去了哪里,这绝对是无用功。并且这种询问也会让她感到不高兴,很可能下次就一去不回。
  如果是大家一起上室外的体育课,她会一动不动地坐在教学楼旁的石阶上发一节课呆,这种已经接近正常了。有时她还会跑到沙坑边上对着沙子写字,远远看过去她写得既认真又密密麻麻。如果你走近,她便会立即跳到沙坑里用脚飞快地把字迹踢去,弄得尘土飞扬,再气呼呼地走掉。她似乎在责怪别人偷看她的日记。于是大家都传言她喜欢对沙子讲故事,而不对同学。朋友?她一个也没有。

  因为底子好,她的成绩还算一直不错,也没有在学校里惹事生非,所以对于她的各种怪异举动老师们开始还会劝导,也多次找她谈过心,见完全没有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原来是这样啊。
  在调查的过程中王峰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了地。以此看来A有预谋敲诈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性格古怪,没有前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现在不是很多小孩都很古怪么?在思想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过于独立,导致心理产生了缺陷。

  他们没有应付这个世界的能力,只会极端地面对问题,让自己成为了极端的人。
  这个女孩也是如此,王峰认为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肆无忌惮地伤害到别人也毫无愧疚。从他的职业角度讲,她具有明显的犯罪潜质。这一点她自己应该还没有意识到,周围的人也是,都对她缺乏应有的爱护和关心。如果一旦走上了不归路,她一般不会从事经济犯罪或者诈骗抢劫,她只会做一件事:杀人。
  幸好这一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
  调查到这里本可以告一段落了,王峰可以一边庆幸着一边全身而退。只是在这时,一种不由自主的好奇心占据了王峰的心头。他仍不清楚这女孩为何当时会站在育婴房外,又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她从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转变至此。
  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吧,职业嗅觉这样告诉王峰。
  会不会是家庭暴力?

  这个可能性马上就被剔除了。女孩一家三口住在市区,她爸爸是船上的电工,常年不在家,一年只回来几次,街坊邻居都说他们家庭很和睦。
  在夏雪性情发生改变的那段时间里,在派出所的管辖区内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报案记录和她有关。
  可这样一来,不是更让人觉得奇怪么?
  说起来,想要杀掉夏雪的动机应该始于那时,因为她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但如果没有这段过往,王峰也不会深入如此诡异的恐怖事件,他这样只是为了当初的决定:

  ——杀掉夏雪。
  人生就像是一个环,谁都会回到起点。
  当时没有做到的事,总会带来报应。
  王峰知道自己逃不掉,原谅有时并没有用。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既然如此,他决定完成这一切。
  除了自己,再也没人知道她有多么可怕了。
  夏雪对这个世界只有恨没有爱,如果她能原谅一切,就能找到她想要的解脱。
  如果她做不到,自己决定帮她解脱。
  他想杀死她,并想对当初的逃避给夏雪人生造成的困扰道歉。

  你变成了可怕的怪物,我也是元凶之一。
  但他不想让夏雪再受额外的痛苦了,就此一口气了结难道不行么?
  张离似乎看穿了他的目的,故意要挟他砍断夏雪的手。
  他真的做不到。
  对于夏雪的这种复杂情感,王峰突然无法看清了,不由得神情呆滞起来。

  我也许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才想要她死的吧。
  而有的人还希望她能活着,只是为了能继续蹂躏她的肉体和灵魂。
  先是李富胜,然后是张离。
  就在这时,刚才的思路像火苗一样点燃了黑暗,王峰瞬间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一股愤怒之情在心底升起,他马上把视线移向了张离。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恶魔。
  “我不会砍断她手臂的,我还要带着夏月离开。”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张离这时也吃了一惊:
  “你不会忘了什么吧?”
  “就在刚才,我已经明白了夏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至于什么‘惩罚’全都是你编出来的鬼扯!夏月告诉我的是对的,‘罪之法则’是你们世界唯一的准则!你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罪神也无法‘惩罚’谁。我现在要马上把你和夏雪逮捕归案,然后我再辞职。虽然我从前也犯过错,但有的事还可以挽回。我至少可以把夏月挽回!”
  “那你不想知道‘犹大之窗’了么?”
  “这你就拿去垫棺材底吧!你不会成功的,你没有在我心头添加任何‘罪’,反而让我进行了反省。现在该轮到你了!”

  突然间王峰觉得光明磊落是一件很爽的事,他不用杀人,也不用再像八年前那样狼狈而逃了。
  似乎只要不逃避,罪就会获得解脱。

日期:2009-5-23 17:09:00

  2
  八年前的王峰当调查出了夏雪和李富胜不可告人的关系之后大吃一惊。
  从档案可以看出夏雪的父亲在船上工作,常年在外,所以夏雪对年纪大的男人有一种特别的向往也是正常的。但那位语文老师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尖嘴猴腮不说,还眼神猥琐,怎么看也做不到让妙龄少女主动献出贞操。
  王峰另外还有一个发现:
  只要在夏雪和那语文老师有“约”的日子,她必定会特意去沙坑那边玩,把自己的衣服和身上都弄脏,这已经变成一种必要程序了。这是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很肮脏,或者想故意让老师讨厌吧。
  “约会”结束之后,她每天晚上都会躲到医院储物柜里过夜。

  她似乎害怕待在家里。
  每天她都是偷偷溜出来的,她的母亲似乎一直没有察觉,说明母女俩平时的交流比较少。
  她和自己做爱的那天先被一个糟老头上过——这个真相是他所不想得出的,但有时现实确实是残酷的。
  另外也明白了她为啥那天衣服看起来脏兮兮的。
  所有的细节都让王峰觉得夏雪对于和语文老师的这种关系是强烈排斥的。
  她是被迫的,她不愿意,可是却看不到黑暗的出口。
  正面临初中毕业,这种事一旦暴露再被那语文老师反咬一口的话,可能就会被退学处理——想来也被如此要挟过——所以才选择了默默承受。这样导致的结果是心理变得异常、极端自闭和具有反社会倾向。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踪我?”
  王峰出于好奇,也很想帮助这位叫夏雪的可怜女孩。这天,正当他跟后面想获取进一步情报的时候,没想到被她察觉了。她转过身,不顾两边擦肩而过的行人,大声地喝问他。

  “不,不……我没有恶意的。”王峰连忙走上前,没想到他们第二次对话是这样开始的,“其实我只是想帮你从困境中解脱出来。”王峰搔了搔头皮。
  夏雪的表情像是突然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小巧红润嘴唇微微张开,过了半晌突然对王峰大吼一声:“滚!”
  王峰一下子就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看见夏雪满脸通红,眼睛凶狠地瞪着他:“请你别再来惹我了!”
  说完之后,夏雪掉头就走,步履飞快。两边的路人都对王峰投来奇怪的眼神。
  王峰注意到她用了“惹”这个字,里面掺杂着一丝暧昧,说明她认出他了,她认出他就是那天晚上的人。

  那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呢,是讨厌他么?
  可那晚她在他身下不是还挺舒服的吗?
  后来几经斟酌,才明白可能是“解脱”这个词语触痛了她的神经。
  解脱有死亡的含义,她可能已经有过无数次自杀的念头了,但还是选择活了下来。她讨厌“解脱”这个词。她可能觉得死亡才是唯一她能做到的解脱。而当时的王峰是无法体会这种心情的,他只是拿着夏雪的照片到那家医院找到了当班的妇科大夫。
  “这个女孩我有印象,她来看过。”马上就被认出来了。
  “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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