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麦小粒清脆响亮的声音：“你知道哪家医院做人流手术，既不疼又安全还能保密、收费便宜吗？”
　　声音太过脆响，李梦龙离我再远5米都能听见，何况是在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
　　果然是——乐极生悲！
　　我抚着胸口，觉得自己娇弱的心脏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刺激，板着脸训斥她：“你又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姑姑我现在得赶紧找家医院不然怕来不及了……好像已经有两个月了……”
　　我恨不得将麦小粒从手机里拽出来。

　　李梦龙说：“吉梦女性医院，叶大夫，别人要预约，我介绍的人不用……”
　　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变一条裂缝出来让我钻进去呢！

日期：2010-01-28　11: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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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进李梦龙的福特车里，我依然有些不清醒，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做得对。
　　我对他仿佛还一无所知，但是他呢？不仅掠夺了我的初吻，还借钱给我，现在又带我去吉梦医院找叶大夫。
　　历史上，知晓太多秘密的人大多不得好死，我很想待麦小粒做完手术之后马上赐他鸠毒一杯。
　　我们赶到吉梦医院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T恤紧身牛仔裤的漂亮女孩，站在花坛边上，在无所谓地咀嚼口香糖。那一刹那间我忽然心生希望，希望她对我说这是个玩笑。
　　谁知道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打碎了我甜美的幻想：“怎么才来啊，让一个孕妇等太久多不人道。”

　　我的娇弱的心脏再次受了惊吓，我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幸亏李梦龙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姑姑，这是姑父吗？瞧这模样还有点小帅嘛！”
　　处事不惊的李梦龙这次倒略微有些惊讶：“你是她侄女？”
　　她大大咧咧嚼着口香糖：“嗯呀！”
　　麦小粒21岁，小我4岁，是我爸爸的大哥的女儿。在传媒学院念大三。

　　我训斥她：“你乱说什么，这是……李梦龙是来给你介绍医生的。”
　　我拉着她走到一边，详细询问起情况。
　　麦小粒在我记忆里，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虽然她高中毕业的第二天就将头发染成了刺眼的蓝色，并且跟一班同学去大街上跳街舞，但在我和全家人的印象中，她依然是永远的小乖乖，眼睛闪烁着小鹿般温顺的光泽，笑容明媚而单纯。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不仅比我这个姑姑提前先做女人，并且一步到位还做了孕妇。这叫我怎么受得了呀？
　　我咬牙切齿：“说，是不是被迫的，是哪个人干的，我一定让他今生今世再也做不了男人。”

　　麦小粒横了我一眼：“人生不该及时行乐吗？只是在行乐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戴小雨伞。”

日期：2010-01-28　12:46:28

　　26
　　麦小粒发达的智商应付传媒学院的功课实在是绰绰有余，和其他女大学生们一样，她觉得爱情才是生命天空里最璀璨之星，至于功课啊工作啊不过是漂浮在浩淼太空的太空垃圾而已。
　　只是，学校里那些刚冒胡茬子的小毛头，她实在一个都看不上。
　　她在网络上搜索到一个同城“8分钟约会”的节目，并且入了群。别以为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在入群时她当然已经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交友派对。
　　玩的就是心跳。
　　将自己打扮一新的麦小粒，在从学校走向目的地的路上，路遇三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向她询问“价格”，路遇一大妈拦着她向她宣传艾滋病的危害，路遇几个清纯女孩的不屑眼光——她因此十分得意，此刻谁都看不出来，这个“路边野鸡”其实是一个大学生（听到这里我真的很郁闷，只有“路边野鸡”装纯情女大学生的，哪有反其道而行之的？）。

　　就这样，她一路招摇来到“8分钟约会”的场所兰贵人西餐厅，在与其他三女四男共进晚餐之后，她迅速与对面一模样俊朗的男人对上眼。那男人在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宾馆的路上，替她买了包“绿箭”。
　　就这样，一包“绿箭”就结束了麦小粒保持了21年的童贞。我想起《M漂亮》曾热烈讨论过女人童贞价值几何，若换算成人民币，起步价是2万块，括号，24岁之前。
　　我痛心疾首：“你把那男人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手术费他总该出吧？”
　　麦小粒又用看出土文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姑姑，你不是《M漂亮》的首席编辑吗，是不是提早进入更年期了脑袋不灵光了，这种约会，能互留电话吗？实话告诉你，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我就叫他老K。而且那晚，还是我先离开他的，他睡得像死猪一样，鼾声吵得我睡不着。我走的时候，还在镜子上拿唇膏写了一句感谢的话——谢谢你美好的服务，I LOVE YOU，BABY。”

　　我看着她精致白皙的脸蛋，很有抽她耳光的冲动，也许这一耳光打过去，她的手术费都可以省了。
　　我深深吸口气，告诫自己，打人不对，打人不对，微笑，淡定，从容，优雅。

日期：2010-01-28　14: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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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嘴角向两边扯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好吧，你现在尽可以潇洒，等下你就会哭。”
　　麦小粒耸耸肩：“我知道啊，我上网查了，再不痛的手术也会痛，有什么办法呢，青春就是充满伤痛的，悲伤逆流成河以后我们才可以长大。”
　　我悲伤地摇头：“我原以为，我跟你是没有代沟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明白你的脑瓜子里是浆糊还是有别的什么填充物……”
　　她笑着拽着我的胳膊：“姑姑，你放心，聪明人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我在犯了一次错误之后一定会吸取教训，之后就绝对会懂得保护自己。”
　　她的神态仿佛像在做检讨，可是我不是呆板的只会听漂亮话的老师：“懂得保护自己是什么意思，是指下次再去参加这种醉生梦死不负责任的游戏时保护自己，还是保证以后远离这些污七糟八的玩意儿乖乖做一个淑女？”
　　她甜甜笑着，这一刻看上去又仿佛回归本位：“姑姑，我向全世界的人民发誓，以后不会参与这种游戏了。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我做了21年的乖乖女，积蓄了21年的能量总要爆发一次才能恢复正常，对吗？”

　　唉，她能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看来已经离正常方位回归了一点点。还能拿她怎么样呢？此刻她是孕妇（一想到这个词汇我就有受惊吓的感觉），如果我再斥责她她想不开不去做手术了要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我养活，我该怎么办？
　　叶医生老远见到李梦龙，就热情地打招呼：“来了呀！”那神情好像他们经常在这里会面。联想到第一次见到李梦龙，被他在光天化日下占了便宜的事情，我更坚信他是属于哪一类的人，也许也是“8分钟约会”里的常客。肯定经常带不同的女孩子来这里做这类手术。
　　麦小粒被推进手术室了，我和李梦龙坐在外面的沙发椅上静静等候。
　　洁白的灯光倾洒在我们身上，幽雅的粉红色室内环境，淡淡的花香，流动的假山泉水，轻而悠扬的管弦乐曲，这家私立医院哪里像做人流手术的地方。
　　见我上下左右好奇地打量着，李梦龙将左手臂搁在沙发背上，翘着一条腿：“这里很可靠，放心吧，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谢谢你的推介，不过你还是留着给怀了你的孩子的女人吧！”
　　“噢，你误会了，这里除开做这种手术，还有检测妇科疾病，子宫肌瘤，甚至处丨女丨膜修补等等都可以的。报上我的名字可以打8折。”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很想一拳挥过去将他的五官打扁，然后揉烂了踩在脚板底下，看他那张嘴在地板上还能不能说这么刻薄的话！
　　他咧开嘴笑，雪白的牙齿十分耀眼：“不用感谢我，我应该的，对待同事要像春天般温暖，不是吗？”

日期：2010-01-28　15: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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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站起来，朝外走去。
　　我站在花坛边，深深呼吸着月光下清新的空气，生活是一本难念的经，姐姐的不幸婚姻，麦小粒的叛逆，我职位升迁的微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