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放也在凳子上坐下来:“好,但在我说之前,我想先问一问张团长,你觉得现在贵党的军事力量如何?共产党的军队又怎样?”
张挺国不假思索:“我党的军事力量当然强大无比,前线几百万的战士在抗击日本鬼子,中国现在能和日本人对峙住,全靠我党的军队。共 匪那点虾兵蟹将,烧水都不够,要不是抗战爆发,早就被我党剿灭了。”
梁放又是淡淡一笑:“固然如此,贵党和共产党的军事力量,现在的确是天壤之别,但将来呢?”张挺国道:“将来当然也一样,只要赶走日本鬼子,立马就收拾共 匪!”梁放道:“张团长说得是,但我的看法却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不知你愿不愿意一听?”张挺国沉下脸:“哪里不一样了?”
梁放道:“诚然,现在贵党的军事力量是很强,但抗战爆发已经有四年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才能缓过气,和日本鬼子对峙住,依此来看,要想彻底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我看至少还需要四五年的时间。四五年,对于一场战争来讲,已经长得不能再长了,贵党经此大耗,军队不仅数量上会大幅下降,士气上必定也是疲惫不堪。到时将士们经过连年抗战,好不容易才把日本鬼子赶走,本想就此放马南山,可立马又要去打一场内战,我想是个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
张挺国道:“你如此说,难道共 匪就不想休息,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再打内战?”
梁放道:“这不一样,贵党是执政党,是统治者,而共产党呢,他们现在在中国还没有名分,抗战一结束,必定希望与贵党划天下而分之,如果爆发内战,为了自己的生存,共产党斗志必定高昂。再加上这么多年的抗战下来,他们一直在敌后小打小闹,避实击虚,非但没有损失军队的数量,反而借机和底层大众打成一片,军队数量年年逐升。我估计再过四五年的时间,在数量上,他们未必输于贵党。”
张挺国道:“笑话,就算他们数量多如牛毛,可装备上,一比起来,我们不知先进到哪里去了!”
梁放道:“军队的战斗力,并不取决于装备,而在于将士的素质。当年同是灭六国、逐匈奴的秦军,在手无寸铁的义军面前,还不照样一败涂地?而且,自古以来便有一条至理,违民愿者失四海,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虽处抗战,可据我所知,贵党军队所到之处,比日本鬼子的作为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共产党则极为注重军队纪律,不取一针一线。当年刘邦之所以能夺取天下,靠的就是和百姓约法三章。依我看,再往后发展四五年,贵党军队若不约束行为,必定民心尽失,民心向背,才是战争胜负的关键。所以我敢肯定,十年之后的中国,必定是共产党的中国!”
张挺国听到此,一时没了反驳之言,只面红筋胀地坐在凳子上,死盯住梁放,目光里如欲喷出火来。
梁放本料张挺国性子骄纵狂傲,在忠诚度上多半也是可左可右,却没想到竟如此刚烈,一听到自己说国民党的不是,竟愤怒至斯,心里也是一惊,退一步道:“我所说的只是一家之见,张团长大可不信,但有一点,却是千真万确,我当与你言明。”
张挺国声音冰凉:“你说。”
日期:2010-3-17 7:09:00
梁放道:“人之爱财,古来有之,张团长应该不是甘心贫穷之人,但你若想永葆富贵,还请尽快把手中的纸币换成金银和实物,慢上一天,那就要损失一大笔。”
张挺国听得浓眉皱起:“为什么?”
梁放解释道:“但凡战争时期,一国的财力,大部分都会投到战争开支上,而且战争越长,开支就会越来越大。而另一方面,战争必定造成灾荒,国家的收入就会逐年递减。如此收入渐少,开支渐大,国家就会入不敷出,唯一用以维持战争军费的手段,就是扩大纸币的发行量,现在贵党的政策就是如此。这个道理,是我最近一年才琢磨出来的。纸币数量一多,而集市上供应的货物在战争年代会大幅减少,物以稀为贵,物价就会飙升,百姓的生活就会越来越痛苦不堪。可一般老百姓不懂得其中道理,眼见以前一点点钱就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却要花十几倍的价钱才能买到,必然心痛,舍不得拿钱去买。殊不知随着战争深入,纸币发行得越来越多,供应的商货却越来越少,晚一天买,物价就会飙升得更高,如此下来,损失更大。所以我奉劝你把手中的纸币全部换成实物,最好都换成金银,因为不管纸币怎么变,金银的价,却是从来不会改的。这一点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欺骗之意,我相信你这几年也深有体会。”
张挺国听到此,脸上的怒色已经不见了,陷入沉思当中。自从战争开打以来,短短四年,集市上的物价,已经普遍翻涨了六倍以上,的确可怕得惊人。刚才梁放的一番话,并不艰深晦涩,张挺国完全听明白了其中道理,心里细细一算,再拖个四五年下去,自己现在存的钱,岂不都变成了废纸一般?想到此,抬起眼来,看着梁放良久,方道:“你把这番道理告诉我,是不是想让我放你?”
梁放道:“我和七叔——就是和我一起关进来的那个人——本就是良民,没有杀人,是被误抓的。七叔他是个道士,会捉僵尸,而昨夜吸血杀人的,就是僵尸……”
他话没说完,张挺国就脱口道:“什么?僵尸?”言语中大有不信之意。
梁放道:“的确如此,我亲眼所见。”张挺国哈哈大笑:“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僵尸?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迷信这些封建的东西罢了。”
梁放正色道:“昨夜死的人皮皱肉枯,是因血被抽干而死。试想若是活人所为,谁杀人会用这么笨的手段,一刀捅死就完事,还要费力去抽血。要知道,杀人可是犯法的事,多在现场停留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我想,凶手如果是人,不会这么笨的。”
张挺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嘴上依旧不服,只说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就想我放你俩出去,对不对?”
梁放也不掩饰:“我的确有此意思。”忽然话锋一转,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但我知道张团长一向秉公执法,不是徇私之人,所以我和七叔打算待罪立功,留在张团长的部队里,帮忙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也好亲手洗刷我俩的冤屈,证明我俩是清白的。”
张挺国微微点头,忽又问道:“你俩要是趁机跑了呢?”
梁放道:“我若逃跑出去,还要背负杀人犯的罪名东躲西藏,顶多不过贱民一个,可如果能帮张团长破了这个案子,有幸得到您的赏识,留在您的身边做事,对我将来而言,却是飞黄腾达的转变。我自信自己还不是一个笨人,我也坚信能成为将来您身边最好的助手。”
先前一番讲理论道,已让张挺国打心眼里欣赏这个人,而这时的一番明志之言,一字一句,都敲在张挺国的心上,张挺国心一动,思虑片刻,忽地抚掌道:“你叫梁放?”
梁放道:“正是。”
张挺国道:“很好,我虽办事严正,却也并非无情之人,既然你这般诚恳,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即日起你和你的同伴重获自由,我不阻拦你去任何地方,但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里你还破不了案,要做逃犯,还是做阶下囚,就自己选择吧。”
梁放深深一躬,大声道:“多谢张团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张挺国道:“话先不要说得这么满。”大笑两声,拉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日期:2010-3-17 7:10:00
七叔自梁放被带出去后,一颗心就一直提着,深怕是将梁放拉出去严刑逼供。这般焦急地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狱门链锁一响,马副官又领着手下走了进来,杨旺族赶紧点头哈腰地迎上去。马副官道:“团长有令,放了囚犯亓念心。”
杨旺族一愣,示意自己没有听清。马副官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摆足了架子,转身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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