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星高照唐伯虎》
第7节

作者: 夜半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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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就看见张灵了,领着唐小妹和唐申,几个孩子跑过来要糖果吃。这唐伯虎一上学,就像跟屁虫似的天天缠着沈老师,假期里带弟弟妹妹玩的事,全都交给张灵了。不过张灵也乐意,他喜欢唐小妹么,中秋节还问唐小妹借过点心呢,唐小妹那手绢还在自己手里呢,唐小妹那搞怪娃娃也还在自己床头呢……这小子早恋了,不过唐小妹也没说什么,依旧和张灵玩得特开心,这对张灵来说,就是默许的意思。就剩下个唐申,傻乎乎啥都没看出来,当个灯笼照着。

  这在大茶棚子里一见面,几个人就唠开了。沈老师也好久没见这几个小家伙,嘻嘻哈哈地跟他们打镲,一副老有所乐的样子。知道张灵也在读书,沈老师来了兴趣,就说:“你和唐伯虎比试一下,三局两胜,你赢了爷爷就给你们买糖果吃。”
  张灵说:“那没问题,爷爷你说比什么?”
  文征明在旁边看着,心说唐伯虎这小子可是谁都比不过的,估计张灵这点心要吹灯。
  周围的人认识沈爷爷的多,见沈爷爷要设擂台考两个小学生,立刻来了神,哗啦一下就把这桌围了,要看热闹,结果那评弹倒是没人听了。
  沈周倒是存心要他们对掐,便说:“这第一局,你们对个对子玩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学问怎么样。”

  在孩子堆儿里,唐伯虎一直是老大,有心卖弄,张嘴就来了一句:“贾岛醉来非假倒。”就是说喝酒,诗人贾岛喝高了,不是假装摔倒,是真趴了,难点是“贾岛”和“假倒”谐音。
  没想到这张灵也不是吃素的,当着唐小妹能服软么,特麻利地接上一句:“刘伶饮尽不留零。”
  众人一片喝彩。
  沈爷爷心里一惊,这张灵不错啊 。嘴上说:“上联出得难,下联对得巧,最难得是对得那么快。第一局算你们打平吧。”
  旁边唐小妹不乐意了:“沈爷爷你偏心,对下联本来就比出上联要难。”

  “那好那好,那算张灵赢。”沈爷爷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来第二局,你们俩写首诗吧。题目么,今天是重阳节,就写登高,上山。”
  文征明听了,暗暗叫了声苦。哪儿有山啊?没山写什么?这沈爷爷不是成心为难么?
  唐伯虎和张灵好像也被难住了,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好像是在商量,商量也没出结果。唐伯虎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一”,就写不下去了。张灵也蘸了茶水,写了个“上”。然后唐伯虎又写了个“一”,张灵又写了个“上”,唐伯虎再写“一”,张灵再写“上”。沈爷爷探头看着,说:“一上一上又一上?这诗啊?你们俩没词儿了?”

  谁知道沈爷爷这话一出口,唐伯虎那小脑袋瓜突然“咯噔”一下,亮了。他抬起头看着沈爷爷,摇晃着腰部以上,得意地念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唐伯虎停下,等大家都笑完了,继续念:“举头红日向云低,万里江天都在望。”
  没人笑了,全部都在咂摸味道。沈爷爷说:“好诗,有气魄,开始平白却陡然出意境,妙趣横生。”
  大家都鼓起掌来。沈爷爷问唐小妹:“这次算谁赢啊?”
  唐小妹噘了噘嘴,一边是亲哥哥,另一边是张灵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么。她指了指唐伯虎。得,平分进入决胜。
  沈爷爷拈着胡子,点着头,说:“那咱们就最后一局了啊 。说完山,咱们说水。写流水诗。”
  还是唐伯虎脑子快,眼睛转了几转,诗有了。他朗声吟道:“浅浅水,长悠悠,来无尽,去无休。曲曲折折向东流,山山岭岭难阻留。问伊奔腾何时歇,不到大海不回头。”

  诗一念完,二郎腿一跷,看着张灵。结果大家都看着张灵。
  张灵倒不慌张,开口道:“浅浅水,断又续,在山清,出山浊。曲曲折折难回头,呜呜咽咽日夜哭。问伊伤心何其多,悔恨当初出幽谷。”
  要说意境,唐伯虎的阳光点,张灵的却有点深度。沈爷爷心里也纳闷,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那么悲啊?
  他不知道,文学青年在恋爱期基本都这德性,容易伤感。
  大家都没出声,等着沈爷爷评判。沈爷爷也没吭声,看了眼唐小妹,意思是你发表意见啊 。唐小妹也没了主意,低着头,心想,我要说张灵哥哥赢,会不会显得我太馋?但要说唐伯虎哥哥赢,也太不甘心了。
  迟疑了半晌,沈爷爷说:“平手。都有糖果吃。”
  人群中立刻有人喊:“我请客。”马上有人应和:“我也请……”一刹那间,各式瓜果点心零食小吃堆积如山。吴县出了大才子,老百姓们心里都特别骄傲。

  几个小孩子这下来了个大快朵颐,胡吃海塞。文征明倒是没怎么吃,就是一个劲儿在心里琢磨,原来会写文章,真的能解决吃喝啊 。
  唐伯虎也吃了个不亦乐乎,当他从吃的里抬起头,猛然发现胡子正远远地站在门口,挤眉弄眼,那意思是,你过来一趟。

第十回 花船

  唐伯虎看见祝枝山叫得急,当下一猫腰,从众人间窜了出去。张灵还奇怪呢,喊:“你干吗去啊?”沈爷爷哼了一声,说:“又一只猫……”
  祝枝山拉了唐伯虎,也不说话,两个人匆匆下了城墙,转入一条河边。这条河绕城而走,清水悠悠,岸边杨柳浓密,人迹稀少,远方则缓缓飘着轻雾。唐伯虎心里叫声好,这不是跟画一样么?
  前面停了艘小船,祝枝山踏上船板,突然回头跟唐伯虎说:“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姐姐。这个姐姐非常漂亮,我已经追了半年了,但是总追不上。刚才她突然说要见你,说你名声在外,才华横溢,她一直倾慕。我想了想,既然是她这么喜欢你,我也就不追了,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你们俩认识认识吧。”
  祝枝山的表情还挺严肃,唐伯虎已经是心花怒放。早也等晚也盼,没想到今天就要发芽开花。他赶紧深深鞠了一躬:“胡子美意,谢谢,谢谢哈。”
  祝枝山被他逗乐了,说:“你还挺猴急,要不怎么说咱俩是一路货呢。”

  说着一挥手,唐伯虎跟他屁颠儿屁颠儿上了船。
  一进船舱,唐伯虎就闻得一股清幽的香气,赶紧吸吸鼻子。他还没受过这种熏陶呢,平时闻的,都是张灵或者祝枝山的汗臭,要么就是家里烧肉炒菜的油烟味儿,乍一闻这从未接触的味道,好像浑身过了遍温水,说不出的舒坦,脚都有点软了。走到内舱门口,只见挂了一个白色的丝绸帘子。祝枝山轻轻敲了下门框,说:“唐伯虎给你带来了。”

  里边立刻传出一个柔媚的声音:“稍微等一下,我的花盘还没有摆好。”
  这声音传到耳朵里,脑子感觉也洗澡了,真是好听。
  两个人就在边上站着,唐伯虎心头乱跳,赶紧四下打量转移注意力。只见船舱收拾得非常干净,四下窗子都挂着竹帘,上面绘着美人山水。祝枝山小声说:“这是阊门攀桂楼的船。”
  唐伯虎当然知道攀桂楼,还无数次走过那里。不过他知道那是很贵的消费场所,从来就没动心思进去过。
  正在走神,突然门帘掀开了,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接着是一个姑娘,见着唐伯虎就笑,话都说不出来。再看唐伯虎,头使劲低着,竟然不敢抬头看。祝枝山在旁边愣了:“哎,你们俩紧张什么啊?俊男靓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就踹了唐伯虎一脚:“快问小徐姐姐好。”
  唐伯虎这才抬起头说了声:“小徐姐姐……”话没说完,人就有点傻。对面这个姐姐,丰身细骨,穿着身淡绿色的圆领小纱衣,袖子宽大却刚刚过肘,露出雪白的胳膊来,下身是长长的青色百褶裙,胸前戴着玉坠,腰间系一条黑色的小带,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银子链环,坠着讲究的女孩子常带的小零碎:镊子、耳挖、牙签、小刀。

  看了装扮,胆子就大了起来,唐伯虎就看小徐姐姐的脸。但见小徐姐姐脸上薄施粉黛,细长的柳叶眉,笑得如弯月般的眼睛,嘴唇上点了小小的红,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坠马髻,额前用根细细的丝带一系,看得出打扮得很精心,却又特别随性。
  把小徐姐姐看了个遍,唐伯虎才说了个“好”字。
  祝枝山汗都下来了:“真行,大喘气。”
  小徐姐姐赶紧说:“我叫徐素。快进来尝尝我的茶吧。”
  她侧身把唐伯虎和祝枝山让进内舱,但见茶案上一个蓝色琉璃盘子,上面一大片鲜花簇拥,全是白色紫色的雏菊,精致素雅。案子一边摆着陶壶陶杯,案子旁边是铜制的风罏、汤瓶。徐素说:“昨天刚刚得了一罐吓煞人香,一定要请两位大才子尝尝。”

  唐伯虎愣了,问:“什么东西,取这么个名字?”
  徐素笑笑说:“就是上好的茶叶。这茶叶太难得,是城外太湖洞庭东山碧螺峰上的三棵茶树所产,茶色清纯,香气绵浓。喝一口,香得吓死你。”
  唐伯虎点点头:“怪不得,我一上船就闻得香。”
  小徐姐姐被唐伯虎逗乐了,说:“茶还没泡呢,你闻的是我香熏。”
  “你个土包子。”祝枝山说,“好好跟小徐姐姐上课,她可是时尚中人,总能弄到最新鲜的最稀罕的东西。”
  “这茶叶还不是最稀罕的,最稀罕的是这陶壶陶杯。”徐素拿起茶壶把玩,只见那茶壶深褐色,壶身上刻着几枝梅花,最巧的是,梅树的枝干变成了茶壶的把手、壶嘴,伸延到上面,就盘踞成了壶盖。
  小徐姐姐说:“咱们总用铜壶铁壶沏茶,茶味太硬,难得有心人研磨出这么个东西。这是宜兴城东南金沙寺的和尚所创,叫做紫砂壶。用得久了,茶香浸入壶身,茶与壶就是一体。这可是绝对稀罕之物,据说和尚每年只烧一百零八套,今年才烧到第二年。”
  唐伯虎啧啧称奇。

  小徐姐姐说了这么多,拘谨慢慢散了,可大家又都没话了,就静静地看着小徐姐姐沏茶。只见她从风罏上提了汤瓶下来,将开水注进紫砂壶中烫了倒掉,再加入茶叶,注水……做得一丝不苟。唐伯虎都看迷了。

第十一回 初试

  待茶沏好,徐素把茶水注入紫砂茶杯之中,双手奉上给祝枝山和唐伯虎。两个还谦让一会,闻闻,果真郁香扑鼻,浅浅尝一口,浸入心肺,顿觉神情气爽,不住点头。唐伯虎觉得气氛有点过于严肃,便开口道:“好女人应该像茶一样。”
  这是唐伯虎这辈子第一次开口评价女人。徐素听得有趣,说:“女人怎么像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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