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也不清楚孩子是怎么了,对我连说对不起,说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或许是昨天没睡好。
我连连点头说是,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离开这里或许更好。
心里头就这么想的,我说不好意思我再去别的店里看看。
我走了出去,那孩子的哭声立刻停止了。女老板的声音隐隐地从里边传出来:
“今天真是撞到邪了。”
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身体也很虚,连续很多天也没睡个塌实觉了,脑袋也有点迷糊,我眼睛有些花,就感觉来来往往的人们就象流水一样。
可即使这样的状态,我依然无法摆脱那双阴暗的眼睛,我的后背就象能接收到眼睛传递给的信息,背上的肉皮就象被人用手指头顶着往前走。
终于给北星买到了一张山地车,大红底色的,上头飘的是很美的火焰图案,我希望这色儿这图案能给孩子带来一些好的运气。
老板检查了一遍车,打了气说这车现在就可以骑了。我说我推回去吧,离家不远。
老板岁数比我大,孩子肯定也不小了。他笑眯眯地说,“你是舍不得骑。”
我推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三十几里的路程其实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天黑之前肯定赶的到家。
剩下点钱我还给绣红买了一条围巾,我这人心粗,很少给媳妇买什么东西。
走出镇子的标志就是过火车铁道,过铁道再走十几里路是一个桥,俩眼的,又叫两洞桥,两洞桥之后就是郊区了。
有一个叫新欣小区的那就是我的家了。
我推着山地车,口袋塞的鼓鼓的是围巾。
虽然觉得后背那双眼睛从福宝山下来后就没消失过,可是我还是尽量往好处想。我想马上就要到家了,到了家就什么晦气都没了,腾格尔不是唱过吗,“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骏马羊群还有可爱的姑娘。”
我虽然没念过啥书,但我就觉得我的家就是我的天堂。
“我爱你我的家,我地家,我的天堂。”我唱歌走调,但看周围没什么人,还是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火车呼啸着从远而近,淡淡的雾色起来了。我看那火车就象一条黑色的长虫向我这头窜了过来。
我走调的歌声也被火车的声音淹没了,昏暗的下午,莫名其妙的雾气,黑漆漆的火车。
一只罪恶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它推在了我的背上…
这是我人生真正遇到的,对生死的考验。
日期:2009-3-30 12:38:00
那一只手凉唰唰地按在我的后背上。
呼啸的火车紧随而来,就象一只发了狂的牛。
我的身体失衡,向前冲了过去,我扭过头向身后看去。
我看到了,那人隐隐地站在雾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阴暗,只有那人的眼睛里冒着阴邪的目光,还有那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就象一个剪影立在那里。
我的眼睛一黑,头擦在奔驰的火车厢上感到扎心的疼痛,身体立刻在空中螺旋地飞了起来。
随后,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的耳朵还可以听到声音,除了火车的轰鸣声,隐约中还能感觉到有一双脚走到了我的近前。
几秒后那脚步声渐渐地走远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抖声通过身体传递到耳膜上,象在打鼓。
我很奇怪,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疼。相反的,却感到从所未有的身心放松的愉悦。
身体就象漂浮在空中,黑暗中,我觉得轻飘飘的,象在河堂子里飘在水上的那种感觉。
四周就象有无数个风铃在叮叮当当地响,还有一阵阵隐隐的乐器声,象打鼓、象吹笛子还有点象手风琴的声音。
然后有一匹马来了,好像还拉着车,我听到轱辘停在我的身边,有一个东西从上面跳了下来,毛茸茸的一只手轻轻一提就把我捞到车上去了。
我好像听到有个老太婆的声音说,“给他‘看’”
有一股气就吹到了我的眼皮上,我就觉得自己从没睁过眼皮,一下就可以看到了东西。
我一看自己,身上包个白布单子,有个老太太头上缠着黑布,她身后背个东西,两只毛茸茸的手扒在她的肩膀上。
我想就是那东西把我提到这马车上的。
那老太太说,“你是李大旗对吧。”
我说是啊,我当时脑子虽然清醒,但是却不能判断自己究竟在那里,真真假假的感觉。但我知道我肯定是出事了。
她伸出手,手指头奇长,就跟甘蔗一样,紫黑紫黑的,我还数了数,居然有五节。
她大拇指在中指的关节上来回地按,按到第三节的时候她吧嗒吧嗒嘴说,没错,你寿路到了,该上车了。
我脑子嗡地一下,好像眩晕一样,我着急了,心想难道真是接我的‘人马’到了吗?
我说老人家你意思是不是我阳寿到了?
她摇摇头说,“天门清静路,不回世俗言。”
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耳朵边上凉风嗖嗖地往后扯,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况,如果非要形容就象日月星辰都在往后移动一样。
那马脖子上有铃铛哗啦哗啦地响,越跑越快,我身子就越来越轻。
我着急了,我说我李大旗一生没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你就这样带我走我不服。
她终于说话了,喊了一停。马车一下就停住了。她说,“这趟车是个人都要坐,但从不会搭错人。”
她摆了摆手,我看到有一只象猴子的东西,但又不是猴子,尖嘴,细长细长的,两只短耳朵,大脑袋小细腰。
老太太说,“上尺子。”
象猴子的那个怪物就从车上抽出个象称一样的东西,一扶那称就立了起来,有点象称面粉的那种坐地称一样,金黄的颜色。
它爬到称的中间,伸出了那条卷曲的尾巴。一伸一缩地在刻度上面动。
日期:2009-3-30 22:26:00
那东西在老太太耳朵边唧唧叫了两声。
老太太鹰一样的眼睛狠盯着我说,没错,就是你了,李姓名大旗,四十八岁阳寿已尽,是时候上路了。
她不等我回话,用手一推。我就觉得耳朵边呼呼生风,身体象树叶一样从马车上飘了下去。
下面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身体极度地冷,就象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我一边大叫一边往下看,那底下象水,蓝瓦瓦地一片,椭圆形的,水里头有怪物一样的东西露着脊背,在水里头无声地一沉一浮的,大概有六七只巨大的眼睛露在水的外边,上下左右可以随意地乱滚。
我想我完了,这是不是就是转世投胎了?还是魂飞魄散了?
要不这底下就是阎王爷住的地方?可我这四十几年没做过愧心事,难道真的叫好人不长命吗?
就这么走了,连北星接过自行车高兴的样子都没看到,还有那围脖,真的没有机会再给绣红系上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好象闻到了香火味儿,紧接着就听到连续不断念经文的声音。
金灿灿地一片片叶子一样的东西飞了过来,就把我身子给包住了。
那只毛茸茸的手紧接着在黑暗里伸出来,在底下往上一弹我的身子,我就又飘回到了马车上边。
那老太太上上下下看了我几眼,伸出指头又在关键上掐了几遍,突然说,“亮尺子。”
象猴子的那个怪物从后边又拉出一盘象称一样的东西,伸出爪子在上头划了几道,然后用手一弹那称的刻度尺,啪地一声就齐刷刷地弹断了一节。
老太婆在马车上头挪挪屁股说,“增二十年,有善女过阳。回去吧。难得。”
她说完这话,我就觉得脑袋嗡嗡地响,眼睛怎么睁也看不到东西,就象眼皮被封上了一样,但是脑门子那里似乎能够感受到光一样,我胸口发闷,就觉得恶心。
嘴一张,热乎乎的东西就喷了出去。
随即就觉得脑袋剧烈地疼痛,我听到耳朵边有很多人喊我的名字,老老少少不少人似的,七嘴八舌的。
其中有哭泣的声音不停地叫,“爸。”
我觉得身子有一处暖暖的,是我的手。我虚弱地动了一下手指,立刻上边就有东西砸在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肯定是绣红的眼泪。
我就这样死里逃生一次,当然我也清楚,如果真的有看不到的东西接生人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一定存在着用科学无法解释的因果报应。
这一次的经历直到现在我只对两个人说过,一个是我的挚友张面团,一个是比我小很多的挂名大师兄马文明。
张面团在事后听我讲到一半就打断了我的话,他说李大旗,你知道那经是谁给你念的吗。我一笑,刚想说难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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