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郦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现在筹钱换肝,救不了你爸爸,反而会把你拖垮。
我说: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让爸多活一天,我就要救他!我不怕拖垮,你要怕可以回娘家!
这话够听着伤人的,是吧?可我当时一点儿不觉得,这就是当局者迷!其实客观地来讲,阿郦的话没错,她是为我好,不愿看我做无畏的牺牲,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肯定也不愿看着心爱的人做无谓的牺牲。
都说感情的深浅不在乎钱多钱少,但是钱的多少却可以衡量感情的深浅。我们这代人有了更多的发展机会,大多缺少时间陪伴孝顺父母,只好用金钱弥补。我就是觉得亏欠生我养我的父母,才不惜代价地为治疗筹钱,也许阿郦不理解,她听了我的话后不再理我,自己去睡了,我当时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寒,觉得我爸也只有靠我这个亲生儿子了。
明浩,我讲这些不是夸自己多孝顺,如果岳父处于这种情况,我也一样会尽力筹钱救他,更别说自己的亲爹了,养大我还没享几年福就不行了,我接受不了。
我再没有在阿郦面前提过钱的事,但是借了外债。其实我也明白即使给爸换肝也于事无补,当时有些侥幸心理,也有赌气的成分,就是一心要为我爸筹到足够的钱。
后来阿郁来我家,我们结婚后她经常来我家玩,有时是岳母让她跑腿给我们送些自己做的小吃。她难免听到了我和她姐置气的话,猜到我家发生的变故,没多久岳母就把我叫去,问我是不是缺钱?我谎称不需要,费用已经凑足了。实际上肝源有了,医院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我缴费,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在岳母面前,我不肯说出实情,不想把这个难题推给老人。岳母还说:等岳父忙过这段日子,她和岳父一起去看望亲家。我连说不用,小妹读高中了,功课紧,家里得有人照顾小妹。
动身去我爸住的医院那天天气很糟,头天晚上就开始下雨,早上起来阿郦告诉我她和一个嫁了私企老板的同学约好,对方答应借两万块钱给我们,她下午去同学家取,赶在傍晚我上车前给我。她那个同学我见过,年纪轻轻嫁了个大自己二十岁的有钱男人,本来我们两口子不大瞧得上这种靠婚姻过富贵日子的人,平日和她这同学很少来往,就是她老公住院时找阿郦帮过忙,才算有点交情。但是为了借钱,不知阿郦怎么放下身段去求人家。
我一听她向这个同学借钱,心里就不舒服,人穷志短,心理也变得敏感阴暗起来,觉得阿郦好像在拿我和同学的老公做比较。但是我能说什么?我需要钱,没资格嫌弃钱。到了中午下起了五十年不遇的暴雨,晚上我就要乘长途车出发,好赶在第二天早上到医院把钱交上,有多少先交多少,走一步看一步,别让医院把我爸撵出来。我等着阿郦,等到晚上六点还不见人影,雨越下越大,末班车是晚九点。后来我猜想是不是她的同学反悔了,不肯借了?阿郦拿不到钱不好意思回来?我反复打她的传呼,始终没有回音,最后实在等不及了,匆忙离开家去车站。
日期:2010-08-05 12:57:28
接着贴字儿:
(138)雪中送炭
雨实在太大,很多路段积水阻塞,市内交通一蹋糊涂。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里走,心情复杂。想着明天医院会不会通融,让我爸继续治疗?想着万一我爸就这么去了,我可怎么跟我妈交代?想着他们把我养大,表面上出息了,可在二老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不上忙!我满脸是水,有雨水,也有泪水。呵呵,反正别人也看不见,正好借机哭一场发泄一下,天空中响雷一声接着一声,哭多大声也没人听得见。我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哭着去了车站。
钱是这个世界人人喜欢的东西,虽然我们谁也不能把钱带进棺材,但是它却可以把我们送进棺材。明浩,你是没尝过没钱的滋味,那种感觉足以让一个男人尊严扫地,让你所有的自信都不堪一击,让你内心掩藏的哪怕一丁点儿自卑都被无限放大。
但愿你和阿郁一辈子不要被钱难倒。
刚登上长途车,腰里的呼机就响了,一看竟然是阿郁的留言:姐夫,我到车站门口了,你在不在?
我一看车窗外黑漆漆的大雨滂沱,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到车站?就赶紧下车奔向车站入口,果然看见阿郁。她穿着一件杏黄色的雨衣,还是她姐给她买的,怀里抱着书包,孤伶伶站在车站入口的路灯下面。雨太大,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头上,往下淌着水。我跑过去问她怎么来了?她说给我送钱来了。我拉她进车站休息室避雨,她用手抹了下脸上的雨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塑封袋,里面是存折。我打开存折一看,上面是她自己的名字,竟然有六位数的存款,那时候六位数对普通百姓算得上天文数字。我吓了一跳,问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她说姐夫你别紧张,这钱不偷不抢,是保险公司赔给我父母的,你先拿去用,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跟她说姐夫不缺钱,把存折递还给她。阿郁终究还是个孩子,见我不要就急哭了,说本来计划放学送到我家来,没想到半路下了暴雨,公交车在路上堵了将近两个小时,她怕赶不及,就下车步行,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车站,在车站的电话亭给我打了传呼。
明浩,当时我感动得直想哭,这么一个平日里被家人百般宠爱的小姑娘竟然只身找到长途车站,她在雨里徒步走了至少五公里,就为了给我送救命钱。我把冻得发抖的阿郁搂在怀里跟她说:姐夫这辈子欠了你一个大恩情!
我问她家里人知道吗?她说婶婶是知晓的,但是不知道她来车站了,我马上想到岳父母在家一定很着急,忙给家里打电话,可电话不通。其实当天因为大雨一些通讯线路中断,可我们不知道,也来不及送她回家,情急之下想起车站附近住着位大学时的女同学,也是我的债主之一,于是翻找通讯录上的电话,还好我那个同学为人热情,接到电话立即来车站接阿郁去她家,我还叮嘱同学务必要联系上我岳父家,否则二老非急出病不可。
我揣着阿郁的存折上了末班车,一路上都是欲哭无泪的感觉。以前曾听阿郦开过玩笑,说欧阳家最有钱的就是小妹,指的就是这笔保险金,但是家里谁也不会动这笔钱,就连瑞琪公司资金困难的时候,岳父也不会动,不仅不会动,连提都没有人提。可阿郁知道我需要钱后,竟然把这笔钱悉数拿出来救我父亲。
明浩,别看阿郁平日挺节俭的,挣的钱都存着,最感兴趣的是理财,没事儿老是看她那些基金股票涨没涨,不像别的女孩子领到薪水就买这买那的,阿郁买点东西要合计半天,呵呵,末了还未必舍得,为这家里人没少笑话她抠门,但她真不是小器,当她肯花钱的时候,钱在她眼里就不是钱了,是信任,是亲情。
你娶阿郁是福气啊,这样的老婆不败家。
严明浩点头道:嗯,我老婆肯定是旺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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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8-07 15:31:10
周末来贴字儿:
(139)误会
赶到医院,爸情况进一步恶化,我只陪了老人家两天,他就撒手去了,千辛万苦筹来得钱几乎没来得及花。一个星期后料理完丧事,把我妈送到姐家暂住我才返城,临走时妈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感谢小妹,虽然没用上那笔钱,可人家的恩情一辈子都不能忘。我回城第一件事就是到岳父家还钱。我拿出存折的时候岳父还有些吃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后来我才知道这事是我岳母和阿郁她们娘儿两个的决定,岳父事先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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