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连环》
第29节

作者: 汉广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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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3-14 15:49:00

  影儿离去,我自然恢复了意识。此时的我,已经立于他面前多时。只见方乔满头大汗,疯了一样呼喊影儿的名字。我甚至听见他心碎的声音。
  影儿此间经历的一切,我感同身受。我知道,她从来都是个聪慧的女子,只是遭遇爱情的时候,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她生前在博客上面对爱情的剖析,已经证明她预感到情深不寿。但茫茫爱情荆棘路,她还是选择相信那不堪一击的承诺,

  广眉复生前,她设计毒元珠埋入体内。不费吹灰之力,让行凶者自取灭亡。甚至在山洞中,她对我的一席话,也表现了从未有过的睿智。我相信,她胜券在握。
  决战千里,运筹帷幄。她的确是笑到最后的人。敌人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精妙,她早已洞悉,运用自如。剩下的,只是一出谢幕而已。她只要冷冷地告诉方乔真相,再笑着看他自食苦果。
  这很难么?也许,对她来说,真的很难。难于上青天。
  她料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料不到结果。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选择魂飞魄散之苦,还甘之如饴。那个时候的影儿,早已丢盔弃甲,变成爱情的一闪而过的烟花。古来征战几人回的硝烟弥漫中,她想到的竟然是情定三生。
  原来,为情而生的女人,就算给她再高的智慧,再绝情的理由。仍然改变不了她的本性如水,清泉甘冽,气质如兰。也许,从她遇到方乔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挽不回这个败局。
  罗一楠尸体的脚踝边有件物品正折射着夜色,闪闪发光。我拾起一看,瓶身修长,半尺来高,身缠一条青龙含珠,欲腾空而起,甚是精美。瓶口略圆,瓶底为方。我的心一动,天圆地方,难道这就是秦岚头七那天,方乔欲加害影儿的乾坤瓶?
  “阑珊?”方乔不知何时已经清醒,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虚弱,蹒跚着向我走来。“我记得明明带影儿来到霄杭山的。”他的眼中充满敌意,“你为什么可以恢复意志?”
  “影儿魂飞魄散了。”当听到我证实他的猜测,方乔似乎要晕厥一般,勉强扶住墙壁不至于跌倒。
  他明显已经失去了进入霄杭山后的所有记忆。正如影儿所说,那些最痛不欲生的记忆。可是,这样一来他对我,会有更深的误解。
日期:2010-3-15 18:51:00

  方乔看见了罗一楠的尸体,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父亲,父亲!”他颤抖的手,慢慢伸过来,试了试罗一楠的呼吸,确认他早已死去。方乔怔怔地看着他后心的匕首,再指着我的手,“想不到。你为了夺走乾坤瓶,竟然对我父亲下此毒手?阑珊,他已经年过花甲了。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冲着我来?”
  我拼命地摇头,“方乔,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一声。“是,我是加害过你。可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啊?”
  “听着,方乔。都是你自己做的孽。你父子图谋影儿的玄月明珠......”我的话被生生打断。方乔咬牙切齿地说,“阑珊啊阑珊,我真的低估了你。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影儿的灵魂里面有玄月明珠?所以你才害她魂飞魄散的对不对?”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已经百口莫辩。影儿带走记忆是为了方乔不再痛苦,但她没有想到,每件事情的结局都需要理由。而我,就责无旁贷地成为它们的借口。
  方乔拿出匕首,狠狠地像我扑过来。奈何他元气大损,摔倒在地板上,匕首也掉在一边。“我要杀了你,阑珊!”他喘着粗气,恶恨恨地捶打着地面。

  我没有理由不杀他灭口,以绝后患。他三番四次加害我在先,如今对我误会更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害影儿魂飞魄散。仇深似海,待到他恢复之后,即使上天入地也一定会取我性命。
  我的心一横,捡起匕首,慢慢向他走去。“哈哈哈,”他怒视着我,仰天长笑,“来吧。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杀一个。痛快点!”
  我慢慢举起匕首,寒光闪动,我突然想到了影儿,那个将玄月明珠相赠的至情至性女子。这个她拼了性命保护的男人,在天之灵定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方乔虽然对我不义,但影儿却是有恩。我杀了他,无论如何都对不起影儿。
  “犹豫什么?阑珊,要杀变杀。反正影儿也走了,我生无可恋。”
  说话间他慢慢闭上眼睛,等我夺命一刀。突然紧紧地捂住心口,表情非常痛苦。“哈哈哈,老天有眼。我一想念影儿,心中就会剧痛不已。”他一边笑出眼泪,一边痛到打滚。
  影儿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此生都无法抹去。方乔稍一动情,便会心痛欲裂。我长叹一声,“方乔,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罗一楠和影儿的不幸,与我无关。今日我看在影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他日如再见你做恶,便怪不得我了。”
  “哐当”刀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方乔睁开眼睛,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我在屋外仍能听见他的狂笑,“阑珊,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仁慈!不取你性命,我枉为人子!”
日期:2010-3-16 19:10:00

  一切又归于宁静。霄杭山的夜色正浓,月亮在云从中浮浮沉沉,将这田园山光照映的如梦如幻。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衬托了夜的寂静。清新的空气,伴着淡淡的花草香味,沁人心脾。似乎连夜色都已经睡去了,我不由小心地放缓了脚步,唯恐打破了这番和谐的诗境。

  何处归途?昨日跟随方乔和影儿,是从地狱之眼步入。但绕附近走了很久,只觉一切浑然天成,并无山门通往外界。眼见拂晓将至,我不由得着急。
  “山外之人?”一个声音从身后传出,我吃了一惊。不知何时一位白衣老者立于面前,头发胡须尽白。他的身形似乎与月光融合在一起,传递着些许飘忽与灵动。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匆忙应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山外之人,不知人外之山。”
  老者哈哈大笑,“人在山中,则山在心中。”
  我回答,“心中无山,则山中无人。”
  老者颔首,“阑珊,孺子可教也!”
  我一惊,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敢问先生高姓?”
  他微笑,“你叫我无尚老头就好了。深夜,你何所去?”

  我恭敬回答,“无尚大师。我往山外去,却不识来时路。”
  他再问,“你如何得来?”
  我回答,“放下心中挂碍,只得一念于心。”
  无尚大师说,“来是执着,去是放下。何况你早已知道心中无山,则山中无人。”

  我愣住了,“ 执着,放下?如此一来,只要与来时所用方法相反,应该就可以看见归途了。果然是心中无山,山中无人了!”豁然开朗正欲拜谢,一抬眼,却发现无尚大师早已不知所踪。四下寂静如昔,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突然想到,山洞索珠的仙人名为“无尚”。竟然会在此处指点迷津,我惊喜万分。赶紧跪下,在原地拜了三拜。“拜谢无尚仙人相助。”我叩首完毕,竟远远飘来仙人大笑的声音。
  盘腿而坐,我闭目凝神,逐渐心无挂碍。我看见了霄杭山的那块酷似美人侧面的岩石,还有满天飞舞的灯火的浪漫,和七色花盛开的娇艳。在这里风吹云涌,四季变迁。慢慢的,这些景象开始模糊,我的心也随之空灵起来。
  睁开双目,面前有一扇门慢慢开启,里面透出来万丈金光。我知道,门庭虽未改,人面已全非。

  原路返回,一路匆忙。我想那乾坤瓶是祖师爷的法器,应当速速归还许鸣鸿才好,也算继承了先师的衣钵。但山高路远,徒步行走,到下午时分才来到许鸣鸿家。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他家却户门紧闭,我在门口候了良久,也未有人应答。
  门虚掩着,我满心疑惑慢慢走入房间,见屋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一股诡异的气氛迎面而来。仿佛黑暗中有一只困兽,长大了巨口,向我步步逼近,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却见许鸣鸿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我的心一沉,赶快附身查看,却赫然发现他全身冰冷,早已没有生命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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