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变冷，几乎是去年同一时间，果果在舞台上展现了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和艺冠群芳的才华。最近班里开始疯传元旦晚会的事宜，每个人都在期待果果的表现，不管是羡慕她、仰慕她、爱慕她还是嫉妒她的人。班主任也不例外，不过他不属于上述四类人之列，因为他认为学生就是要学习；元旦晚会什么的都是应付一下，谁得心应手谁就上。所以即使有人再有热情和积极性想在学校投身文艺事业，班主任这关就过不了。选择黄晓果一来她成绩名列前茅，二来她随便在舞台上跳跳就能拿一等奖，多省心啊？

　　果果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没有音乐。
　　“不能在网上下吗？”
　　“网上下的音质不太好，而且下下来还得刻碟。”
　　“那怎么办？”
　　“只能去买碟，但是音乐还得剪辑；要么就找人伴奏。”班主任听了，皱着眉头犹疑着。

　　“刘老师。”一个瘦高白净的身影举手站起来。我顺着声源望去，李洋！当年被我和耗子追着打的臭小子，现在已经人模狗样，学习成绩数一数二不说，还当上了班长；据说他现在在校学生会还谋有一官半职。那个官腔调调，对谁都像领导接见下属似的。有一次，他和班主任并肩走着，聊着什么问题，两个人可能越聊越开，李洋居然直接把手搭在班主任的背上，轻拍了几下，豪气地说：“好的，就这样！”看得我和耗子目瞪口呆。

　　“甄帅钢琴不错，可以让他试试吗？”李洋补充道。
　　“甄帅！”班主任把目光投向我。虽然这个名字已经陪伴了我将近17年，可是每当别人喊起，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恶心一下。从小到大，我多么希望大家也帮我起个外号，我宁愿当“耗子”或者别的什么动物，来掩盖住我父母、特别是我老妈赤裸裸的渴望。
　　我耷拉着眼皮站起来。
　　“你钢琴怎么样？”班主任把手横在胸前，威严地看着我。
　　“我……”我打小就讨厌在别人面前现眼。小时候家里来客人让我表演节目，我就说不会；老爸老妈似乎也不太喜欢我抛头露面，可能怕我的长相吓着大家吧。老妈逼我学钢琴，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有一技之长，更没有奢望我将来成为钢琴家；她只是想培养出我的气质，来弥补形象上的缺憾。
　　“你钢琴几级？”班主任打断我。

　　“十级……”话音刚落，我听到了不少人在轻轻惊叹；也许我长得不像是会弹钢琴的吧。“可是……”当着全校师生抛头露面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就你们吧？！”班主任打断我，不容拒绝地示意我们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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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没人看呢~~~

日期：2010-05-23　22:38:42

　　（9）
　　我呆呆地坐回凳子上，看看窗户上的玻璃，一张奇形怪状的脸也在看我，眼皮耷拉着，脸上的鼻子还没有长出来。我被这张苦大仇深的脸折磨了十七年了，从出生到现在，从非典到禽流感……十七年啊，都说十六岁的花季十七岁的雨季，可是我生命的十七年全是雨季。偶尔阳光明媚的时候，都是因为陶醉在果果甜美笑容里忘了自己的长相，甚至姓啥名谁。再看着果果，那么好看，那么认真地整理书包，我不由悲从心来。正看着，果果转过脸来，我脸一红，赶紧埋头，假装收拾东西。

　　果果走过来，唤了一声“帅”。轻轻柔柔地一声呼唤，就像数九寒冬的阳光，把我整得软绵绵的；就像冬天早晨暖烘烘的被窝，让人不忍离开。
　　“怎么了？”我舒服得都想伸个懒腰，掩盖不住满脸的惬意，看着面含笑意的果果。
　　果果顿顿：“我不想参演，也不想当面拒绝，你能不能去跟老刘说……”
　　这句话生生地把我从阳光下、被窝里赶出来：是因为嫌弃我吗？我说：“你怎么不去找呢？”
　　“我有点怕他……演完就是期末考，都高二了，很耽误时间，不想演……”果果无奈地看着我，看我没反应，又叫了一句：“帅帅……”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我不是英雄，美人还这么亲切地唤我的小名……我又躲回了阳光下、被窝里。

　　“有事好商量，你别这么叫我，我害怕。”我紧张得笑声打颤。
　　“讨厌……”果果娇嗔地打了我一下，就又回去收拾书包了。待她坐到座位上，又转过脸来，回眸一笑。看着她的如花笑靥，我想着如果两个人排练不是有更多接触吗？于是我走过去说，还是演吧。
　　果果明亮的眸子快速黯淡下来：“为什么？”
　　“都答应他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那好吧，反正是独舞，配上钢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看着果果有点生气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说：“选什么曲子？我回去练练。”

　　果果头也不抬地收拾书包，想了一阵说：“就《肖邦练习曲十号第三首》吧。”
　　我说好，什么时候合？
　　果果继续忙着收拾书包：“你练好曲子找我就行了。”说完，她拿起书包转身就走。
　　“那周日吧？”看着果果的背影，我变得期期艾艾地，语气十分谨慎：“周日……两点……活动室？”
　　果果刚好走到教室门口停下来，阳光为她镶了一个光环；她站定，回过头来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日期：2010-05-23　23:03:08

　　（10）
　　周日的排练并不顺利，不知怎么的我总是弹错。
　　果果轻叹口气说：“算了，今天到这儿吧。”我看着果果走向大门口，收拾好东西，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出去。斜阳被冬天的枯树刺破，挂在树梢上；我们并肩走在小路上，阳光把我们的影子赶得很远，我们不紧不慢地走着，影子也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这样看来仿佛是我们在跟着影子走。寒风再次催促我们裹紧外套；果果对着双手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感叹：“好冷啊……”

　　我赶紧把外套脱下，披在果果身上，果果错愕地看着我。
　　我被果果看得发窘，说怎么了？
　　“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有这么高……”
　　“嗯？”我看着果果。
　　果果收回目光，不再说话，只是裹了裹我的外套。她站在我身边低着头哆嗦着，像小鸟一样蜷缩着脑袋；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种保护欲。其实我懂她的意思，高二快过了一半了，距离上次耗子从树上掉到河里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虽然没有多高大，但足以保护旁边这个蜷缩着的小脑袋了，可是我还是习惯去仰视她，像仰视一个女神一样仰视她。

　　来到站台，恰巧公车来了，果果拉了下我的手臂。要是平时，我肯定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是今天，她披着我的外套，像含羞草一样低着头，蜷着身子。我知道这是因为天气，可是我隐隐觉得我们之间有种叫作暧昧的东西在发酵。
　　车上空座很多，我们挑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并排坐下。街上的灯光亮起，照进车内，暖暖泛黄的灯光不断移动、交叠；车窗外经过几个花店，我看到脱口就问：
　　“不知道那些哥们在这里买过玫瑰没有？”
　　“嗯？”果果看看窗外，又看看我。
　　“追你的人那么多，你有喜欢的吗？”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看着果果说。
　　“没有。”果果的表情淡淡的，终于开口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那你呢？”果果转过脸来，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一时答不上话，手也不知道往哪放，腿也不知道往哪伸，全身不自在：“不告诉你，呵呵。”
　　“说啦！”果果娇嗔地带着恳求的口气。
　　“我不知道，碰到喜欢的人再说吧。”我扭头看着窗外，果果低下头不再说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越想得到的东西面前越要隐藏自己的欲望；仿佛有一点点显露，就会被扒得一丝不挂。而另一部分人，会抓住任何机会，去争取，表露自己的欲望；或许他已经被扒得一丝不挂，但乞丐不怕虱子多，他早已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也或者他生来就没穿过衣服，再或者，这样的欲望强烈到可以用裸奔作为代价。
　　而我，显然是第一种人。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接着果果把外套脱下来；“快到家了，准备下车吧。”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下车后径直回家。我被果果甩在后面，捕捉不到果果的情绪，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果果，下周日继续吗？”
　　果果站定，没有答话。
　　“老时间老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