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11　20:55:10

　　（73）
　　老妈急匆匆地小跑在前，我“粘乎乎”地紧随其后。来到小区外的台阶处，我们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地上。老妈叫了一声：“建军？”
　　没人答应。
　　我和老妈对视一眼，赶紧跑上前去。老爸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我们一靠近老爸，冲鼻的酒气就向我们袭来。借着路边昏黄的灯光，我抬头看了下台阶，额的亲娘诶，老爸刚刚不会从上面摔下来了吧？我赶紧看看老爸，老爸坐在地上发愣。老妈急了，推着我爸直嚷嚷：“建军，建军！你怎么了？！”
　　老爸被老妈摇得皱着眉，半天才“啊？”了一声。我把妈的手拦下来，轻轻扶住老爸的肩头，叫了一声爸。他只是低着头，看看这看看那，好像没有反应。我和老妈急坏了，准备把老爸扶起来，老爸一动弹就“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老妈心疼地说：“谁让你喝酒了，不是就要回家吃饭了嘛？！”
　　老爸还是不言语——不会摔到脑袋了吧？
　　“建军，今天星期几？”老妈伸着两个指头在老爸面前比划。
　　老爸支支吾吾半天，双手拍着脑袋冥思苦想，然后看看那两个指头：“今天……今天星期八啊，八号？不对……你刚刚问什么？”
　　看着老爸焦点涣散双眼无神不知所云的样子，老妈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甄帅！……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拿车子啊！！”
　　“哦哦哦……”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车棚跑，把电瓶车推了过来。车推到了，老妈还在问：“建军，建军，认识我吗？”
　　“文……澜。”老爸终于吐出一个“澜”字，老妈长舒一口气；估计终于答对了一个题目。

　　“建军，现在感觉怎么样？……帅，快扶你爸上车！”老妈焦急地支起老爸。
　　“疼……哎呀呀，疼……哎呀呀，腿疼！”老爸疼得直吸冷气。
　　“疼也要先去医院看看！”老妈连扯带拽，硬是把老爸整上车。我看了一下老爸，觉得自己的腿也跟着疼了起来。
　　去医院的路上，估计老爸酒醒了，不再叫疼。老妈不停催促，不停逼问，老爸就是不说话。诊断结果出来了，老爸粉碎性骨折，要动手术还要住院；老妈忙里忙外地张罗着，我站在老爸旁边，问他喝什么吃什么，他只是摇头，一直沉默。我想着他平时乐观开朗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憔悴沉默地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我的心感觉被狠狠揪了一下。
　　老爸怎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日期：2010-06-12　08:55:57

　　（74）
　　老妈一直都想从老爸嘴里套出什么，可是除了基本的“嗯”“啊”，老爸吝啬到一个完整的词组都不说，单字还是一个一个往外蹦。旁边的病人一样骨折，“咿咿呀呀”叫个不停，拉个小便还要人在耳朵旁边吹口哨，不然躺在床上尿不出来。可是老爸不需要这样的怀旧方式。要尿的时候，老爸只是淡定地说个“尿”字，我或老妈就把尿壶递进去，老爸接过，塞进被窝里，倒腾几下，一壶热热的液体就递了出来。

　　老妈担心老爸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于是问医生。医生说检查结果显示老爸的脑子没有受到伤害。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医生好像也吃不准：“是不是心理上的问题？”
　　老妈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撇下我转头离去。我看看急匆匆的老妈，想要问清去哪里为时已晚，于是回到病房。老爸依然不说话，还是发着呆，看着窗外。我走到床边，轻轻地喊了声爸。
　　爸两眼无神地看着我，又扭头看向窗外。
　　“爸，您到底怎么了，能跟您的儿子说吗？”
　　爸直直地看着前面，焦点涣散。
　　“爸……妈还做了一桌好菜等你回家吃饭，帮你庆祝提干，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妈为你做了这么多，每天来回奔波，已经瘦了好几圈你看不出来吗？”我说完，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整个病房突然安静下来。我感觉所有人都看着我，心中默念淡定，倒了杯水，递过去。
　　“爸，喝水。”
　　老爸动了动，但并不接过杯子，扭头看向窗外。我“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水喝掉，郁闷得不能自已。突然，小喇叭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甄……甄帅，快跟我走！”
　　我吃惊地看着小喇叭，缓缓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跟我走……快！”小喇叭一把拉住我就往外扯。
　　“我爸还躺在这里，我怎么跟你走！”我挣脱掉小喇叭的手。
　　“出事了！你妈在黄晓果家里，黄晓果让我来找你的，快……快跟我走啊！”
日期：2010-06-12　15:10:41

　　（75）
　　看着小喇叭急得都要尿裤子了，我听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于是我赶紧跟护士长打了个招呼，向果果家飞奔过去，小喇叭在后面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喊：“甄帅，等等，等等……我。”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拽着她胳膊就跑，小喇叭突然安静下来。跑到果果家，我使劲儿按门铃， 回头看看小喇叭，小喇叭的脸涨得彤红。
　　“跑急了吧？”
　　小喇叭轻轻地嗯了一声。
　　果果妈把门打开，对着我吼：“你怎么来了？”
　　果果走过来：“妈，是我让他过来的。”果果把门打开，对着站在客厅最里面的老妈说：“阿姨，甄帅来了，您跟着他回家吧？”
　　“回家？建军还躺在医院里我怎么回去？”老妈直直地站在果果家，怒发冲冠。
　　“他躺在医院里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赖在我家干什么？”果果妈满脸不耐烦。
　　“我今天就是来问问黄卫，建军前几天还跟我说领导昨天会找他谈话，怎么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老妈开始对着果果妈吼。

　　“下班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子？”黄卫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还振振有词的样子，真想揍他！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刚才问了你们单位的同事，谁都在传我们建军的事。领导谈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带头否决，弄得其他人都不好说话？！”老妈转过脸来对着果果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谁说……”
　　果果爸刚想解释什么，老妈快速打断道：“你不必追究谁说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建军从来不早退，从来不迟到，兢兢业业……谁都知道到谈话这阶段就是个形式了！”
　　果果爸开始面露怒容：“话可不能这么说，确实是他自身存在的问题！我既然是领导，肯定要任人唯贤！”以老妈的性格，对外人凡事都“忍三分、让三分、退三分”，我以为被称为“文三分”的老妈会退让。没想到老妈一个巴掌拍下去，桌子上的杯具为之一震。
　　“我呸，虚伪的东西……”老妈啐了一口唾沫：“你他妈倒是说说我们家建军有什么不好啊！”

　　“阿姨……”果果想说什么。
　　“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别插嘴！！……”果果妈打断果果，转脸对老妈大手一挥：“我跟你说不清楚！”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乱咬人，还在别人家随地吐痰？！甄建军摔伤了，怎么怪我们黄卫？难道他会去推他不成？！”果果妈柳眉倒竖。
　　“他还想呢！……还没说你，不要以为仗着自己老公是领导了不起，我跟你说，当年黄卫还是踩着我们建军上去的！”老妈把脸转向黄卫：“老领导找你谈话之前，已经找过建军；建军觉得对不起你，一直推脱，还举荐你，没有建军，你上得去吗？啊？你说说，他做的哪件事不好，你举出来啊!”老妈眯着眼质问果果爸，迸射出道道凶光。
　　“我……”果果爸吱吱呜呜地想要说什么，果果妈站了出来：“够了，泼妇！！要不是那天你儿子联合这个野丫头欺负我，黄卫才不想管甄建军……”果果妈突然发现说漏嘴了，赶紧住嘴。

　　“呵呵，说实话了是吧，所以你没面子就跟你老公说，把建军踩下来？！！！我就猜到了是这么回事，现在证实了，可以走了！！！”老妈临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对了，我敢这么闹，也没想着以后建军能混得怎么样了。他从台阶上摔下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摔出了毛病！你在建军背后踩了多少脚，捅了多少刀子，我都给你记着，总有一天，我报不了仇，老天也会帮我收拾你！你他妈给老娘走着瞧！！”老妈死死地瞪着果果爸，果果爸却一直没有正视老妈的眼睛！

　　“甄帅，咱们走！！”老妈大手一招，向门外走去。
　　“等等，阿姨，既然大家都在这，我们还是把那天的事情说说清楚的哇。”小喇叭突然说。
　　“你是谁，谁让你在这说话？”黄卫眉头一皱。
　　“我就是那个让你老婆很没面子的人！”小喇叭脖子一仰，回看过去。
　　“你父母是谁？在这里放肆？！我要去找你们学校的老师去？！”黄卫吼道。
　　“怎么你们一家人都这样的哇，没事就喜欢跟别人打小报告？你女儿误会甄帅，去找班长；你老婆说不过我，跟你打报告；你说不过我，要找我老师！黄晓果，我这人就是好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哇，我让你回家问你妈，估计你也没放在心上，我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问她三个问题！有种就接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