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意的电话接通了,电梯门也完全闭合了起来。
下了电梯,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在电话里向天意咆哮:“守着别被丫移动了现场,能拍多少是多少。别别别,别闪光会被发现,我10分钟就到,报料费都给你一个人。”
启动汽车,我立即挂倒档,刚一踩油门就听见倒车雷达“哔哔哔哔”响个不停,距离显示0.1米。
“我操!”一个急刹,车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我这才想起看电脑上的屏幕,然而广角摄像头却显示车后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狗屁玩意,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卖给我雷达的一脸奸商相的同学。
将车驶出报社大院,我轰着油门向事故现场冲去。
“到底是谁?”手握着方向盘,我不由得想起电梯关门前的一刹那,突然感觉那不太像是个玩笑。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在车流中穿梭的紧张冲淡了
日期:2012-2-23 6:01:00
第二章 背后的目光
事实情况往往与自己的预期不同,很多人应该都有同感,但这一点在我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电话里,我跟天意说10分钟的同时,脑子里其实早就勾勒好了路线。顺北环直下,进入107国道,一路上只在GPS提醒的摄像头范围内稍作减速,最多15分钟就能赶到。让他等个5分钟,混在人群里拍个照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有钱拿,照片还能卖给别的没及时到现场的记者,更何况这家伙看我这么积极,应该早就在给别的媒体打电话了。就算迟到个10分钟,以后自己发现的线索补他一两次报料费,也有好几百元了,他应该没脾气。
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忘记了现在下班高峰期刚过不久,路上的车还是很多;中途还有两次小事故,堵得让我只想撞墙。
一个开奔驰小跑的哥们还试图抢道,我一怒之下摇下车窗就骂他傻X,似乎怕他的车密封性太好听不到,我还自作聪明地摆了一个伸中指的POSE。
显然,开小跑的哥们看出来,我对有钱人闲得蛋到底有多疼这个问题认识很不够,于是决定免费给我上一课——他开着跑车,跟了我一路,且中途不断超车抢道、急刹车。
要不是考虑到为了省钱,我没买保险,加上不是欧系怕撞不过,我真恨不得一咬牙就碾过去。
就这样,我到达德丰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远远的我就看见路上已经站满了人,其实不但是路上,就连人行道上、台阶上、路旁的房顶上,甚至连消防栓上都站满了。
“擦!”我骂了一声,这他娘的难怪说围观也是一种力量啊!不过,从路人围观的力度和热情上,我一下子就判断出这起车祸非同小可——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如果现场卖门票的话,估计黄牛党都能出现。
很快,我就在人群外围看到了怅然若失的天意。
看到他还站在外面我就怒了,一拍他的肩膀就说道:“怎么回事?天都亮了还站在外面,挤进去啊,真成娘们了?怕人家趁机吃你豆腐?”
他一见我,眼圈就红了,“相机都让人抢了,挤进去有什么用?”
原来,他怕天黑拍不清楚,就用了闪光灯。有一个年轻的丨警丨察眼睛尖,一个闪身就冲了过来,指着鼻子就把他相机揪过去了。不是道歉快,可能都挨了嘴巴子。据他说,群众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光是哄笑就算了,还有人喊好!因此,他怕再挤进去成为第二场事故而被围观,那就身败名裂了。
我想了一下,相机我肯定能要回来,但里面的照片一定是删光了。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向拨开人群朝里挤。
挤到人群的最前端,我发现车祸就发生在十字路口,一辆黄色的大吊车停在西边靠近人行横道的地方。
封锁线设置得比较远,从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楚现场的情况。
一般来说,一个突发记者到了现场有两个定律:第一,找制高点;第二,找熟人。我观察了一下,十字路口周边的房子都不够高,而且人行道上还有树,视线被遮挡是一定的。
“哎!”我叹了口气,那就只有找熟人了,腆着脸套近乎,准备热face贴别人的冷臀部!
我一眼就看到十字路口中心,除了几个丨警丨察,还有一个穿黑色衣服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这下我有了底,抬起警戒线的塑料袋就往里钻。一个年轻的丨警丨察伸手就把我拦住了“钻什么?!”他严厉地说。
“周书记!”我立马朝十字路口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并拼命挥手。听到喊声,那男人回头看了一会,也向我挥了一下手。
我的身份瞬间抬高了,一把推开丨警丨察的手,更严厉地回问了一句:“拦什么?!”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其实,这个姓周的书记跟我只是一面之交,我估计他挥手只不过出于习惯或者礼貌性质地答复。看到我走进现场,他厌恶地瞟了我一眼,背过身去继续讲电话,甚至没时间指挥别人把我架出去。
现场的状况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描写:惨不忍睹。如果非要再加一个词语的话,那就是令人发指。
举个例子,我们常说肝脑涂地,用来形容一个人忠实敬业。但如果你想象一下看到地上满是脑浆和稀烂的内脏器官会是什么样子?
我看到的大约就是这个场景。
这是个事故责任比较清晰的现场,吊车前面一辆小轿车头部粉碎地压在车轮底下,后面还紧挨着两辆车,也是头部变形,玻璃粉碎。看来,大吊车速度很快。
不过,吊臂上的吊钩没有收起,在空中垂着。
尸体分布很分散,吊车的左侧一个,后方两个个,右边一个。
尽管我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场景,但我深知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书记的电话就会打完。
于是,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拿起相机开始不断从各个角度按下快门。
大概拍了几十张之后,当我正打算闭着眼睛给一具碎裂程度最惨的尸体一个特写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我。
做了很多年的记者,暗访无数次,我几乎有了第六感。每当转过身去的时候,我总能猜测到身后人对我无言的评判。
不过,那些都是猜测,必须在之前有交谈的基础上进行揣度。
然而,这一次我却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注视,这并不是看热闹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极度不安的凝视。
“是谁?”我立即转过头去——身后远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从路上到房上;近处,就只有一具躺着的尸体。
我突然感觉到非常不踏实,想了一阵就大着胆子走过去俯身去观察这具尸体。尸体收了强烈的撞击,血流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几个还算完整。虽然脸部也有擦痕,但能看得出他双眼半闭,从我的角度还能看见一部分眼白。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经交警确认死亡的尸体,他能盯着我看吗?我几乎就想抽自己一耳光。想到这里,我直起身问一旁跟着的交警:“不是说有5个死者吗?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司机,没死,送医院了。”他回答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周书记打完了电话,随即几个丨警丨察把我“请”出了现场。
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了独家的资料,接下来就是打听事情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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