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皇后冷冷地看着她磕头如捣蒜,沉声道:“本宫说你有罪,并非是摔了个碗那么简单。倚月公主生母去的早,一向又不在皇上身边,你们这些奴才就一味顺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如此任性,再大了还了得?”
胡皇后生性淡泊,很少如此声色俱厉,何浅浅虽有些诧异,却也知道她说得在理,这一番话不仅把乳母吓得趴在地上,那个粉嫩的小人儿脸色也变了,眼圈红红,眼里有液体滚来滚去,就快要落下来。
乳母的背不住颤抖:“娘娘教训的是。”
胡皇后又道:“既然到了这宫里,就得守这宫里的规矩,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否则本宫绝不轻恕。”
胡皇后的眼风扫过,连何浅浅都有点寒意,小人儿的鼻子皱了皱,一颗水珠子就从那双大眼睛里滚下来,胡皇后好似一尊天神一般站着,面无表情。
何浅浅有点看不下去,背着胡皇后,对小人儿做了个鬼脸,小人儿果然被吸引住,眼睛直直地看过来,泪水噙在眶里,一时忘记了哭泣,何浅浅又朝她友好的笑了笑,小人儿抽噎两下,鼻孔里吹了个泡泡。
胡皇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乳母,声音有些疲惫:“起来罢,今日本宫说的,你都记仔细了。”
乳母不住磕头:“奴婢知罪,奴婢再不敢了。”
小人儿的眼珠又转过去,抽了抽鼻子,水汽又氲了上来。
何浅浅忙对小人儿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点心核桃酥,小人儿见了食物,伸出手要来抓,那凳子腿长,小人儿一晃,重心不稳,朝前一栽,众人的视线都盯着乳母,幸好何浅浅离得不远,赶了一步上去,恰好接住了大头朝下往地上啃去的小人儿。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聚过来查看,小人儿趴在何浅浅怀里,不哭也不闹,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瞅瞅何浅浅,然后,淡定地捉住何浅浅的衣服,用力擦了擦鼻涕。
素秋道:“公主倒不跟何姑娘见外。”
何浅浅看着那团鼻涕,干干地笑了笑,确实是不见外。
小人儿擦完鼻涕,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何浅浅手里的点心,说了进宫后的第一句话:“我要。”
那乳母含着泪笑:“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说话了。”
何浅浅把核桃酥递给小人儿,郁闷地看着她毫不客气地拿过去大快朵颐,这本来是拿来交换钥匙的,这下白白的喂了这个小东西。
日期:2010-6-12 21:24:00
一一四、
见倚月开始吃东西,素秋和子墨都在旁边微笑,乳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胡皇后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小人儿确实也饿了,不一会儿就把核桃酥吃的一干二净,一双眼睛又朝何浅浅看过来,何浅浅摇摇头表示没有了,乳母在旁边伸出手,要把小人儿接过去,小人儿却抓着何浅浅的衣襟不放。
子墨似笑非笑道:“小公主跟何姑娘亲得紧,倒是深悉圣意。”
胡皇后看了子墨一眼,素秋扯了扯她的衣裙,子墨低了头。何浅浅只做不知,又好生劝慰一番,小人儿方才松了手,被乳娘抱了去。
何浅浅本来是来要钥匙的,被倚月这么一闹,只好作罢,跟胡皇后告辞想走。
胡皇后也不挽留,面朝窗外淡淡一笑:“本宫这边乏味,自然是留不住人。”
胡皇后每次跟她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不过这么一说何浅浅便不好意思就走,陪笑道:“娘娘说哪里话,不才向来仰慕娘娘高贵清雅,只是怕打扰了娘娘清净。”
胡皇后笑得冰凉:“是么?本宫守着这个广寒宫似的地方,也不是一日两日,竟也守成了高贵清雅么?”
何浅浅又应答不上,只好默不作声。
胡皇后伸手拈了花瓶里一朵盛开的菊花,轻轻用手抚着。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相信你也是懂的。”
何浅浅想起这些日子处处遭人白眼,今日连胡皇后也来挤兑她,忍不住叹了两声,“娘娘多虑,我一介奴才,哪有什么高处可言。我无意与人相争,原以为固守本分就能苟且偷安,孰料还是是非不断。”
“你无意别人也就无意么?“胡皇后慢慢地把那菊花一瓣一瓣地扯了,在指尖揉碎。玉雕似的面上像浮了一层光晕,皎洁如月,唇角挂了若有若无的笑:“你当兔子不跑,老虎就不追了?”
何浅浅低声道:“那自然是不能。”
“本宫冷眼旁观多年,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连本宫这么孤寒的地方,他们也还要惦记着,何况对你。”胡皇后幽幽一叹,“权势名利再加上男人,哪怕是踩着亲姐妹的尸体往上爬也在所不惜。本宫是看的透了,只可惜白担了个虚名,一辈子出不得去。“
“娘娘……”素秋忍不住出声,胡皇后的手往下略略按了按,素秋只好不再言语。
胡皇后的神情黯淡如凋零的墨绿色花瓣,又有那么一丝刚强,好像秋风中最后那片落叶,柔弱而倔强,“是是非非,一切都因了个欲字,人之贪欲无穷,着实丑恶,本宫这里虽然冷清,倒也干净,几时能一撒手,便是个解脱了。”
胡皇后的神情看得看得何浅浅心头一阵刺痛,子墨的眼眶红了,开口道:“好好的,娘娘又说这些话,叫人听得难受。”
素秋勉强笑着出来打圆场:“娘娘又在悲春伤秋了,何姑娘也就当个笑话听,当不得真。”
胡皇后向来体弱多病,性子又极烈,一向不入朱瞻基的法眼,好的嫔妃是解语花,假若一身是刺,即便如兰芷芬芳也没有用,请进宫来是侍候皇上的,而不是让皇上来侍候你。谁愿意忙累了一天,回家还要面对一个冷冰冰的人,相比之下,长袖善舞,察言观色的自然可人得多。
何浅浅出言劝道,“太后肯把公主交给娘娘,可见太后对娘娘很是重视,娘娘又何苦自轻?纵使深宫默默,以后有个孩子做伴总是好些,太后的意思只怕也正是如此,娘娘还是振作些才是。”
乳母抱了倚月在院子里逗鹦鹉,胡皇后看着那一大一小,淡淡一笑,“太后一向对本宫不薄,可惜本宫孤独惯了,带累了这孩子,要陪着本宫一起寂寞。”
胡皇后的侧影迎着朝阳,周身围了一圈光晕,映得她那本来就端庄秀丽的脸好似雕像,有一种奇异的美,胡皇后眼里隐约有一丝柔软,“倚月这孩子认人,本宫看她对你倒还好,有时间过来陪陪她罢,如果她能平安长大,本宫也算没辜负了太后一片心。”
哪里是对她亲切,分明就是看她好欺负,这孩子与她老爸一脉相承,打定主意欺负她,何浅浅心里愤愤,也只得应了,又说了一会话,方回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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