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3-3 6:07:00
瑶瑶单着一条腿跳很不方便,我扛着他也是累得只喘,两人走走停停;加上在城里走惯了水泥路——从山上的泥道走下来,两个人三条腿,难免摔跟头。一路上瑶瑶疼得直咧嘴,张口就骂点子背。
在一处田埂边上休息完,我一狠心把瑶瑶背到了背上。还没走出几步,就感觉耳旁生风——个狗日的居然开始打呼了。
大学的时候,班上的女同学总是无限美好地赞颂我宽厚的肩膀,说这是男人的标志,是勇于承担、可靠的象征;我也无数次地幻想,在我肩膀上睡着的她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尤其是夜里躺在床上,更是想得真切。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肩膀的“处丨女丨睡”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献给了瑶瑶。不过,想到这是一个愿意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哥们;况且他也受了伤——虽然被那没皮玩意撕咬的时候以69式倒下——我也心安了。
“睡吧,总算老子还有右肩膀。”我心想。
2012-3-3 6:07:00
进了屋,我和瑶瑶的样子吓了姑姑一跳。
姑姑一边帮瑶瑶擦去腿上的泥垢和血污,一边怨我们昨晚出去一夜不归,害她一大早就跑到坟地去看,却发现爷爷的坟旁放着家里的锄头和铲子只不见人影,她还担心我们被野鬼害了。
“爷爷的坟怎么样?”我问。
姑姑不知道我的意思,一边低着头忙着手上的事,一边说她看到了坟上新培的土,爷爷在天之灵会知道我的孝心的。
一进门瑶瑶就醒了,我把姑姑的话翻译给他,他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姑姑,这个东西你见过吗?在坟地边上捡到的。”我把爷爷的印信拿了出来。
“冒看过,”姑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把脸盆端了起来,走到屋外将脏水倒掉,从井里打起凉水走了进来放在瑶瑶旁边,又端详了那印章一阵,接着说,“果样的怪东西,怕是只有四爹爹晓得。”
2012-3-3 6:08:00
我背着瑶瑶回来的狼狈样,一路上就被不少村民们看到了,这时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一边围观还一边笑着说我们城里伢子没见过山,两个人晚上出去耍得没了东南西北。瑶瑶听不懂,脸上茫然得就跟展览用的蜡像一样。我倒是知道乡亲们没恶意,也懒得跟瑶瑶翻译,只是跟着赔笑。
这时,已经有好事的帮着把村里的医生请了来。
医生进了门查看了瑶瑶腿上的伤,喝了口姑姑泡上的浓茶,就弄了些草药给瑶瑶敷上,又给他屁股上来了一针,开了几片药把我拉到一边说,本来要缝针,但一来乡下人对这种伤也不太在意,伤口又已经止了血;二来怕以后要留疤,所以就没动手,让我看好他,只要这几天不发烧也就没多大事。
我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他是个兽人。”
2012-3-3 6:08:00
送走了医生,乡亲们也大多都散了。我走到屋前的坪上向姑姑打听四爹爹是怎么回事。
姑姑说,四爹爹是乡里专门接丧事的,这周围就他一个人能给死人抹澡;因此,古灵精怪的事情见得多,一般怪事邪门的事村里都去找他帮忙。他人怪,住得也偏,就一个爱好——喜欢喝酒,整天醉醺醺的。
问好了地址,我也顾不得休息,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出了门。
经过小卖铺,我又买了两瓶酒、一条烟,秤了点花生米之类的点心,就径直往四爹爹家走去。
2012-3-3 6:09:00
四爹爹跟我爷爷一样把自己的土坯房安在一处小山岗当间,远离村民聚居的地方。走进门,我就看到一个胖老头正躺在堂屋的竹床上午睡。
我叫了声四爹爹,就把烟酒点心放在堂屋的桌上,掇了条板凳坐到堂屋门口。
过了一会,四爹爹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就跟我说,生前爱穿的、爱吃的都要准备好,还要额外准备毛巾和香皂。
我知道他误会了,忙说家里人都好,只是来打听点事情,说完就把印信拿了出来。
四爹爹看着我手上的东西,先是一愣,而后又闭上了眼。
“四爹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知道他肯定了解内情,忙追问。
他闭着眼睛停了半晌,才慢慢地说:“伢子,给死人用的东西拿来给四爹爹看是什么意思?”
我一怔,问他这话怎么说。
四爹爹一翻身坐了起来,手撑着竹床问:“映爹是你什么人?”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蒙住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2012-3-3 6:10:00
四爹爹也没有追问,反而给我说了一个故事。
他说,还没解放前,这村里有一家娶的新媳妇投了河,捞上来入殓的时候发现那女尸在笑,娘家人就说女儿在报冤,闹着要和夫家见官。
过了几天,有人说晚上在坟地里看到了一个站着的女人的影子;又过了几天,新媳妇的娘家人跟夫家打了起来,骂他们刨坟偷尸泄愤。
从此,村里就开始不安宁,常常半夜里听见敲门声;又有人家晚上楼梯响,像是有人上楼,却见不到人影;到后来村里更是间或有人失踪。
那段时间,不管多热的天,一到晚上每家每户都是门窗紧闭。
后来,来了个外地的铁匠,因为手艺好在村里入赘了,还改了姓。说也奇怪,自从铁匠来了以后,村里的怪事就断了根。
铁匠的媳妇生了个男孩,他就带着媳妇离开村子,说是给爹娘看看。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回来的时候,铁匠在山上安了家,而原本开朗大方的铁匠媳妇变得整天少言寡语,每日都是眉头不展。
不过,铁匠的孩子很喜欢说话,跟小时候的四爹爹等一群细伢子们耍的时候,常常讲自己看到过鬼,吓得小孩子们不敢出门。
铁匠知道了,就把儿子带回去关了好几天,从此再不许他和其他小孩来往。
有一天傍晚下大雨,四爹爹从山上下来,正碰见铁匠绷着脸带着儿子淋着雨,站在屋后的一块空地上,当时那男孩的手里就举着这块黑乎乎的印信。
后来,铁匠的儿子长大了,也娶了媳妇。邪门的是,生了儿子他不高兴,儿子又有了孙子他也不高兴,逢人就说这是自己很倒霉。
不过,孙子过满月的时候,他好像转了性子,天天抱着孙子去屋后的山里耍,但从来不许家人跟着。
这之后,他儿子一家人搬去了城里,从此就很少联系。
2012-3-3 6:10:00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四爹爹问。
我眼睛盯着手里的印信,半天没有吭声。
四爹爹喝了口我送来的酒,又躺回到竹床上对我说:“映爹都管不过来的事情,你个伢子怕莫是要留点神。”
我感觉他似乎还知道些什么,但却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就知道无论如何这次是不会说出来了,道了声谢就往回走。
2012-3-3 6:10:00
在姑姑家吃了晚饭,瑶瑶精神了很多,开始不停地给女人打电话。在电话里,他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无限夸大,自己的形象也越来越威猛,听着就感觉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英明神武,我差点就尿了裤子——操,回深圳老子没得混了。
我躺在床上,一边听着瑶瑶满嘴跑火车,一边回想着四爹爹的故事。
这时,暖风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野花香气从窗户里吹了进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在我的记忆里,乡下的农居里总是弥漫着难以形容的臭气。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享受。
我手捂着怀里的印信,就觉得眼皮发沉,对床的瑶瑶似乎也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木质楼梯上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或许是姑姑吧!”我心想,终于,连灯都没来得及关,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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