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活在两千年的谎言中:人皮论语》
第46节作者:
飕飕飕 硃安世心中不忍,见前面大路上有一座小集镇,心想:不能把孩子累饿坏了。便领着驩儿赶过去,集镇上人迹稀少,更不见官府公人。硃安世这才放心,找见一家客店,进去一屁股坐下,知道小镇客店也做不出什么珍肴,便点了一只鸡、二斤牛肉、一盆鱼、几样菜蔬,给自己又要了两壶酒。
店里有现成的熟牛肉,先端了上来。
“驩儿,放开肚子,尽情吃!今天就先别念了,等吃饱了再念不迟。吃!”
硃安世夹起一大块牛肉,浓浓蘸了些佐酱,放到驩儿碗里,驩儿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经不住馋,夹起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两人许久没有沾过荤腥,况且又赶了一夜路,饥虎饿狼一样,一起大吃大嚼,大吞大咽。硃安世久没闻到过酒味,更是渴极。
其余菜肉,也陆续端上来,不一时,两人吃掉了大半,两壶酒尽都喝干,几个月清寡,终于饱足了一回。
吃罢,硃安世才想起来:他身上只有四枚金饼,一枚半斤,值五千钱,这顿饭却不过几十钱,拿这金饼付账,恐怕会吓到店家。一扭头,见后院停着一辆牛车,便和店家商议买那辆牛车。连牛带车时价不过二千钱,店家却开口就要三千。硃安世假意讨还了一会儿价,没奈何才掏出一枚金饼。
店家睁大了眼,道:“我顶多只有一千钱,哪有这么多余钱找你?”
硃安世看后院还养着鸡、羊,心想装作贩鸡卖羊的小商贩,路上方便行走,便又和店家商议买了两只羊、十只鸡,外加一床被褥,一把刀,一篮熟食,算一千钱。店家找了一千钱,路途中正好使用。
吃饱喝足,硃安世哼着歌,驾起牛车,驩儿挺着饱胀的小肚子,躺在厚褥子上。两人慢悠悠前行,前去成都并不多远。笼子里鸡儿不时鸣叫,车后牵着两只羊咩咩应和,简直逍遥如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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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5-31 09:2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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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敢虽然打了伞,但衣襟鞋履皆湿,他进到书房,眉眼之间竟也喜色难掩。
杜周见他冒雨前来,知道有好信,便收起自己喜悦,嘴角下垂,恢复了常态。
刘敢叩拜过后,禀报道:“那块断锦有了线索。”
“哦?”
“它果然是出自宫中织室。卑职买通的那个织妇在织室库房中找到了相同的苍锦——”
刘敢说着取出一块两尺见方的锦,铺展在几案上,那锦苍底青纹,绣着一只苍鸷,刘敢又拿出那片断锦,放在苍鸷翅角位置,色彩纹样一毫不差。
杜周盯着锦上苍鸷,并不出声,但心头浮起一片阴云。
“卑职也查出了它的去向——”刘敢望着杜周。
“说。”
“卑职在少府打探到,这锦是宫中黄门苏文带人趁夜取走的。”
“苏文?”
“正是他,天子身边近侍。但宫中并没有诏命定制这些锦,也没有黄门或宫女穿这锦,更不见天子赏赐给谁。”
杜周仍盯着那锦,像是在注视一口深井。
刘敢略停了停,又道:“苏文为什么要私自定制这锦,又为何会送到宫外,让那些刺客穿?这背后恐怕有更大的玄机。卑职会继续密查。”
杜周微微点头,沉思片刻,才道:“盗马贼要去成都。”
“成都?大人已经解开了?对!对!对!成都号称锦官城,锦官不正是锦冠?那竹索……唉,我怎么居然忘了,那年我去过成都,见过一座桥,很是奇异,不是用木石搭建,而是用竹索编成!卑职这就草拟紧急公文,速派驿骑南下,通报蜀道沿线郡县。再让蜀郡太守立即追查那硃安世妻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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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6-01 09: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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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来访,还不出来迎接!”
司马迁正在书房中埋头写史,听到窗外这声音,便知是任安,心中顿时一暖,忙撂笔起身,几步赶出门去。
任安大步走进院中,他年近五十,身形高大,满面风霜。身后跟着一个僮仆。
司马迁一向朋友极少,自任太史令后,息交绝游、埋头攻书,交往越发疏落,只有任安、田仁两人与他始终亲厚。尤其是任安,心地质朴,性情刚直,与司马迁最相投。
任安自幼孤苦,年青时到长安给人御车,后来和好友田仁一起投靠大将军卫青,做了门下舍人,却不得赏识,又无钱奉承大将军府内家监,被派去喂马。一次两人随卫青出访,主人让任安、田仁与骑奴同席吃饭,两人大怒,拔刀割裂坐席,与骑奴分隔而坐,主人愕然,却不敢呵责。卫青得势时,门客如云,后来霍去病日益受宠,卫青渐渐失势,门客纷纷改投霍去病门下,唯有任安和田仁始终如一、敬事卫青。适逢天子征卫青门客,入宫为中郎侍卫,卫青推选了十二个富裕门客,天子使者皆看不中,反倒一眼相中任安与田仁。两人受诏见天子,互相举荐,天子大喜,命任安为北军使者护军,监理京城禁卫军,田仁则赴黄河监管屯田。
司马迁迎上去,执手笑道:“多日不见,兄长一切可好?”
任安哈哈笑道:“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去哪里?”
“蜀地。我刚被任命为益州刺史。”
“哦?”
“长安几十年,活活憋煞了人,出去走走,正好开开心胸。”
司马迁正不知道是否该道贺,北军使者护军官秩比刺史高,但天下十三部州,刺史监察一州,权柄极大。现在听他这样说,随即释怀,替他高兴。但与此同时,心下却多少有些怅然。
去年田仁迁任三河巡查,现在任安又要离去,这长安城中再无可与言者。
这时,柳氏也迎了出来,笑着拜问。
任安转身从僮仆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柳氏道:“这是贱内让我带过来的。”
柳氏打开一看,是一盒精致甜糕。
任安又道:“这是她特意蒸的,说让你们也尝尝。”
柳氏忙谢道:“让嫂子费心了,时常记挂着我们。这定是枣花糕了。”
任安笑道:“好眼力,这正是河间枣花糕。”
柳氏忙去厨下,吩咐伍德的妻子胡氏置办了酒菜,司马迁与任安对坐而饮,谈笑了一会儿。
任安忽然皱起眉头,道:“昨天杜周找到我,托我到成都时,务必帮他料理一桩事。”
“关于盗马贼?”
“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猜测而已,杜周现在最大的烦恼,当然是汗血马失窃一事。这马如果追不回来,杜周休矣。”
“正是关于那盗马贼硃安世。杜周查出他妻子现在成都,他料定那硃安世必会逃往那里。他托我到成都,知会蜀郡太守,一定要捉住硃安世。这让我实在为难。”
“你职在监察,能否捉到,该是蜀郡太守之责。”
“我不是怕捉不到硃安世。相反,我怕的是捉到他。”
“哦?这我就不明白了。”
“我没向你提过,那硃安世与我相识多年,算是忘年之交,情谊非浅。”
“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父亲于我有恩。我年少穷困时,他父亲曾数次相助,我能投靠大将军卫青门下,也是由于他父亲引见。其实他父亲你也见过。”
“哦?姓硃……我想不起来。”
“他是改了姓。他原姓郭,他父亲是郭解。”
“郭解?”司马迁大惊,随即恍然叹道:“难怪,难怪,果然是父子,世上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人敢去皇宫盗走汗血马。”
“这硃安世也实在鲁莽,那汗血马身形特异,极容易辨认,偷到手,骑又不能骑,盗它做什么?”
“我猜他恐怕并不是为了贪这汗血马。他既能从宫中盗走汗血马,必然机敏过人,怎么会不知道盗汗血马是自找麻烦?”
“那能是什么?”
“恐怕是泄愤。”
“泄愤?泄什么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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