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沿着山路往里走,忽然看见前面有百多辆绣车驰来,每辆绣车上都坐着一个女子,媸研不一,众人正闲着无事,难免品评一番,均觉最丑的要属打头的第三辆车里坐着的少女,皮肤黝黑,厚唇小眼,本已丑到极处,偏偏车辆驰过众人面前时,那个丑女见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还斜着一双豆眼故作娇羞之状,看得众人掩面欲呕。
车辆络绎不绝驰过,忽然大家眼睛都一亮,只见最后一辆车里坐着少女,虽然荆钗布裙,但是容颜秀雅,丽质天生。蒋月生尤其看得目不转睛,一旁的众人便起哄道:“此等美人,不如跟上去看个究竟。”
遥遥只见车队驰入了一间公署,一问当地人,才知道原来此地名曰“桃夭”,每逢仲春,官府分别选录民间适龄男女,女以容貌定高下,男以才学论短长,各以相等名次相配,今天是正女子选录之日,明天才轮到男子。
众人一听,都觉十分新鲜有趣,有那未成家的青年人更是动了心思,有好事的人跑去一打听,原来此次婚配并不拘本岛人氏,大家便兴高采烈地一起去报了名。
其中最高兴的自然要数蒋月生,他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六七岁时便有神童之喻,如非家贫难顾,自问考一个举人都是绰绰有余的,如今来到这海外孤岛,比别的不敢说,比文才那是不做第二人想。想到刚才所见的少女芳姿绰约,也是一等一的美貌,自己和她有缘千里来相配,可真谓是四海求凰得偿所愿了。
第二天入了考场,果然文不加点,顷刻挥洒而成,蒋月生自料定能得中头名。谁知一揭榜,自己竟落了最后一名,再定睛一看,榜首第一名竟然是和自己同来的商贾马勇,不由心中大奇,那马勇只不过粗识文义,何以竟能独占鏊头?一打听,才知道马勇也看上了那个少女,自知凭自己的文才绝无可能如愿以偿,竟然以五百金贿赂了主考大人,点了头名。
蒋月生无可奈何,心想这倒不是我的文才输了给人,算不得丢脸,只是今生要和那丑妇为伴,却着实让人烦恼。但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唯有长叹一声。
洞房花烛之夜,蒋月生无精打采,几乎连新娘子的盖头也懒得揭,最后喜娘再三催促,才勉勉强强揭开了。本以为定是那凹面凸的丑八怪,谁知红绸掀处,秋波盈盈,粉面如花,竟然就是那位美丽的少女。
蒋月生这一喜非同小可,一问,才知道原来少女家贫,无钱行贿,所以被排在了末名,想不到这一来阴差阳错,倒成全了这对才貌相当的男女。蒋月生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那位见钱眼开的主考大人,我俩两今生倒是无缘了。”
两个人正说得投机,忽然听到门外有吵闹的声音,出去一看,只见马勇和一个人扭做一团,两个喜娘们在旁边生拉硬拽才把他们分开,嘴里都叫嚷着“上当”,蒋月生想起还不知道马勇的新婚妻子是谁,仔细一看,竟然便是那扭捏作怪的丑女。
原来,她自知貌丑,为了得配一个才貌双全的夫婿,也以五百金贿赂了主考官。
日期:2009-3-30 11:51:00
色戒
锋利的剑刃一下下砍落,每一剑都带着无比的怨恨和怒气,有时候因为太过用力,剑锋甚至嵌入了骨头。剑刃很快卷折了起来,但执剑者似乎并无停手的意思,不管被砍的人怎么样的哀呼求告,仍然一剑又一剑地挥舞着……手臂上、大腿上,甚至脸上……一只眼珠带着四溅的血花,也被挑了出来……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彭士浦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时间,简直分不清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真有所遇。摸一摸身上,粘腻的汗水温热腥臊,仿佛就是刚才在梦中流满全身的鲜血一样。而那种肌肤被宝剑深深划开的刻骨痛楚,更是逼真到让人颤栗。
怎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呢?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一个绮梦呀,或者说,明明是一场如真似幻的艳遇。
袁士浦的风流在朋友中是出了名的,仗着自己一表人才,日日在外追声逐色。妻子罗氏规劝得多了,袁士浦反而嫌她罗嗦,索性借着赴试北闱的机会,早早离家。一路迤逦行来,名为访友会文,其实夜夜眠花宿柳,深陷温柔乡中,简直乐不思蜀。
这一天正在路上踟躇而行,迎面驰来一部马车,袁士浦眼尖,只见帘幕卷处,里面端坐着一位芳姿绰约的美妇人,只一眼便看得袁士浦神魂飞越,不知不觉拔转马头跟在后面走了老远。
眼看着马车进了一处深宅,袁士浦见左近正好有一家客栈,便留宿在那里,心中不住盘算怎么样才能找到机会去搭讪那个美人。正想得出神,忽然有人轻轻叩门。
袁士浦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是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那人微微一笑,道:“袁兄,不认得小弟了?在下黄之长,我们不是在试院见过的吗?”袁士浦被他一说,也依稀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便将他迎进房内。黄之长一落座便道:“刚才我的马车正好在袁兄身后,看到袁兄一路行来,似乎颇有所注目……”
袁士浦见被一个陌生人看到了自己的无良行径,脸上一红,正要砌词辩说,黄之长道:“其实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也,不足为奇,小弟愿助袁兄一臂之力。”袁士浦忙请教黄之长有何妙策。黄之长道:“方才那个美妇人小弟原是认得的,她丈夫是个秀才,现在正游学在外,如果我去进言,一定能邀得她前来与袁兄相会。”
袁士浦一听,大喜过望,道:“若能如此,此生虽死无憾!”黄之长微笑道:“包在小弟身上,定叫袁兄称心如意便是。”
等了不多久,黄之长果然引着那美妇人姗姗而来,灯下细看,更显得丰神绝艳,雅丽如仙。那妇人也不答话,红着脸深深一衽。袁士浦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只是碍着黄之长在侧,不好动作。黄之长象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小弟也另有美人相伴,你我兄弟各居一室、各行其便如何?”袁士浦忙不迭叫好,等黄之长一出门,上去便搂住了那美妇人,那妇人也不反抗,温温顺顺地跟着袁士浦倒在床榻之上。
两个人在榻上极尽绸缪,袁士浦只觉自己人生一世,要数此刻最为趁意,正好得如胶似漆,忽然耳边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黄之长的声音:
“……你我今日一会殊不容易,可要好好享受……”
“……我丈夫日日在外眠花宿柳,把我一个人凄凄凉凉地抛撇在家,我愿与公子相伴到老,不再回去了……”
“……不过今天你送了一顶绿头巾给他,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袁士浦心想:“看不出这黄之长也是个偷香窃玉的老手。”猛地心中一动,觉起那个女子的声音甚是熟悉,忙翻身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扒着门缝一看,这一下简直是五雷轰顶,原来和黄之长并排躲在床上的,正是自己的妻子罗氏!
袁士浦一时也不及细想自己的妻子如何会在此地,一脚踢开房门,破口怒骂,黄之长振衣而起,大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淫人妻者,自然妻也得淫人报,有什么好奇怪的?”袁士浦被他这样一说,顿时语塞起来,正搜肠刮肚想说什么来反驳他,黄之长拉着罗氏的手,不慌不忙道:“现世报就在眼前,有人来找你了。”话音刚落,和罗氏两个人已经消失无踪。
袁士浦正在讶异,门外冲进来一个男人,一手执剑,一手提着那美妇人的头颅,见到袁士浦,怒目圆睁,挥剑就往袁士浦身上砍来……
从这一天起,袁士浦忽然象变了一个人,不但绝迹于倡楼伎馆,外出看到有姿色的女子,更是目不斜视,从一个声名狼藉的风流浪子,变成了一个谨言慎行的人。
谁也猜不到,改变他的,只是一个疑真似幻的奇梦。
日期:2009-3-31 9:48:00
面目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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