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上帝么？刚才还在念叨他来着。不过一定不是他了，上帝在忙着拯救那些头上闪着光环的世间贵族，哪有工夫眷顾我们平庸的凡人——想到这里，我也不禁哈哈一笑：“唱得好！你是说，人是为希望活着么？”
　　“人总要好好地活着。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太多时候，却并不是独独为了自己——小时候你是父母手中的宝，你能死吗？你死了还让你父母活吗？长大了，你是妻子温暖的依靠，你能死吗？你忍心让你妻子痛苦在人世间？老了时，你是儿女依恋的港湾，你能死吗？你死了让你儿女到哪里去躲避风雨……好好活着，是我们唯一的选择。”黑人一边说着，一边趔趔趄趄地拉着我走向门口：“来来来，我的小菜与老酒扔在门口了，若不嫌弃，共饮一杯？”

　　一会后，看着地上铺满的报纸与报纸上的小菜与老酒，我心中静静地想：这些特别的晚餐，是在梦里么？
　　203——身随梦舞，情为谁殇
　　“我以前会经常做一个同样的梦……”
　　坐在门板的被子上，我一边说着梦中的情景一边打开一瓶白酒饮了一口。瞬间，一股辛辣火热的感觉，从嗓子到胃再漫及了全身。我拿出香烟递给黑人，见他摆摆手，便顾自点上。却听了他在黑夜里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的经历，却正好与你的梦相反呢！呵呵。”他略带沧桑地说道：“也是一条永无尽头的路，空无一物着黑漆漆的不见一丝星光。注意到有辆车子行驶在前面，是一份欣喜的感觉，如同遇到了一个久违的朋友。但即使是行驶了很长时间，它依然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过了许久，我看它忽然停在一边，便怀着一份渴望同行的心情，轻点刹车，希望能借着车子的灯光，看到他或她隐约的面目。而在我驶过的一瞬，却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车子就撞上一边的绿化带，翻到公路一边去了。”

　　“哦！看你现在的样子，当时是没事了？车子可以修复的，人没事就好。”我安慰道。
　　“当时么？只是几秒钟短暂的巨痛，随后却忽然感觉周身无比的轻松。眼前浮现出一幅红日的景象，我的女儿便在那红色的朝霞里跳着笑着，笑着跑着，向我张开的双臂奔来。而在我即将抱紧她时，我的身体却象一片树叶被风卷起，飘飘袅袅扶摇直上了。我竭力想抓住点什么，可除了空气一无所有。我大声呐喊，但我的声音却有些虚无缥缈。”

　　“K！你写恐怖小说呢？别吓偶。”我同情地说：“来，干一口，安慰一下。”
　　他低头喝了一口酒，菀而一笑：“过了好久，正在我感到无比绝望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声训斥‘傻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惊醒之后，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辆车前发呆！哈哈。”
　　“那后来呢？”我不止惊讶地问道……

日期：2008-12-8　13:25:33

　　204——身随梦舞，情为谁殇
　　“后来么，就来到这里了啊。呵呵。”黑人一脸诡异地喝了口酒，缓缓地说。
　　“哦！没事就好。怎么偷偷爬到这楼顶上来了？你家人不牵挂吗？”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故作轻松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他幽幽地叹口气说：“身随梦舞，情为谁殇？”
　　见他不说，我也不急着问。两个人，只是在静默里喝着酒。
　　过了许久，听了他不解地问道：“我一直奇怪着自己。为什么他们就对我视而不见了呢？当我拔掉输液管并打了出租车跑回家时，她们却不给我开门，任凭我将门敲得山响。”

　　“不会是家里没人吧？”我也不解地问道。
　　“她们都在。或许是睡着了吧？但也不至于睡得那么死的。还好我所住的房子楼层不高，于是我便顺了水管爬了上去，K！真象做贼一样。轻轻打开窗户，我走进了卧室，低声呼唤着我老婆，而她却对我毫不理睬地翻个身又睡着了，推都推不醒。无奈中，我走进女儿的房间。但看了女儿熟睡的样子，我不忍心唤醒她，而只坐到她的床上，一遍遍亲吻着她，迟迟不忍离去……”

　　“哦？这也忒奇怪了些。”我打了个哈欠，难以想象地说。
　　“所以，人，千万要善待自己。不管什么时候，跟上帝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空没空唱唱歌。否则，等你成了透明人的那一天，谁也不再把你当人……”
　　睡意渐渐地朦胧起来，黑人的话，便愈飘愈远了。
　　清晨，远处人车的嘈杂声，将我从梦中慢慢唤醒。
　　意识游走在梦幻与现实之间，我贪恋着这难得的休憩，便把被子往上一拉，继续呼呼啦啦地睡起觉来。

　　上午九点钟，灿烂的阳光照在我的一张老脸上，让我慌乱地睁不开眼睛。想起再过不久小米就可以出院了，便有了一份美丽的心情，便觉得这阳光，有着久违的熟悉的感觉——似乎，照耀着一条铺满希望的前路……

日期：2010-03-26　22:47:57

　　205
　　想起小米，我豁然起身向楼下跑去。路过医院的洗手间时，我进去洗了把脸，捧起凉水漱了漱口——我，不想让小米看到我一脸疲顿的样子。
　　而走到病房门口时，里面几个熟悉的身影却让我立在那里，半晌做声不得。
　　对门而坐的，是吴娜！她低头不语着，只是一个劲擦着泪水。而背对门口拉着小米手的女人是谁？林若兮？？？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会来？她来做什么？
　　206

　　怀了一连串的疑问，我听了小米哭泣地说道：“……林姐，我的病虽然是快康复了，但难保以后不会复发。虽然我在叔叔面前从来不提及自己的担忧，但我隐隐地感觉，我这辈子可能无法怀孕了！而这对叔叔来说，是多么地不公平！是的，我爱他！但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才应该放手——林姐，我知道你也一定爱着他，而且感觉得出，他也是爱你的。那么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请不要对我说‘不’，好吗？”

　　“你不会有事的！你是这么善良美丽。”林若兮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下眼睛。
　　“你能答应我吗……重新与叔叔和好吧！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我和他还不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不能毁了他……请别摇头，求你了！林姐？求你了！”小米语无伦次地哭诉着。
　　“我确实曾经迷恋过他，并有过许多美好的希望——但那都已过去了。虽然现在我依然无法忘却他，但现实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小米，你应该知道，感情上再也回不去了意味着什么！有时我想，我和他只是生命里远远欣赏的一处美丽风景，如此而已。”林若兮不无忧伤地说道：“更何况，他是一个负责的男人。你想，他会离你而去吗？若是真的这样，那他还值得我欣赏吗？”

　　“可是林姐，你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幸福吧？跟我这样一个病人在一起，到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三个都不幸福，不是吗？请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只要你愿意，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好吗？”小米做着最后的说服……
　　正在这时，吴娜抬头看到了我，她轻呼道：“老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若兮转身，静静地看着我，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悲伤，满是心疼。

日期：2010-03-27　16:44:19

　　207
　　中午，大家在病房里将就地吃过午饭，林若兮便要告辞了。而吴娜执意不肯离去，说是要在这里陪小米两天。于是，小米拉着林若兮的手，恋恋不舍地说：“林姐，谢谢你这么老远地来看我。谢谢！”
　　林若兮刚要离去，却又走回床边。她俯身轻轻拥抱了一下小米，并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便起身离去。
　　将林若兮送到楼下，我们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
　　“谢谢你能来！我送你到机场吧？”点上一支烟，我尽量镇静自己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我总需要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里离不开你。不用了，我自己打出租车去就可以了。”她象以前那样随意地一抚秀发，静静地看着我，轻轻地说：“你……瘦了。”
　　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