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分别站到了自己的两侧,王学平微微一笑,说:“咱们又不是敌我矛盾,大家坐下来慢慢地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嘛!”
“坐吧,坐吧!”王学平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楼前的空地上,挥手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
农民们有些迟疑不决,王学平扭头冲着站在跟前的保安和机关干部,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吃谁的饭,服谁的管!
王学平现在是管委会实际上的一把手,又是县委严书记的贴身秘书下来镀金的,后台足够硬朗。
机关干部们和保安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当面违背王学平的意志,纷纷跟着坐了下来。
来闹事的农民,都觉得新鲜,他们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当官的居然全都坐到了地上,为首的还是堂堂管委会的大主任。
这可是和镇长一样大的官儿,不但一点不摆架子,也不动用大批警力抓人打人,农民们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
其实也没人真想和政府搞对抗,只要当官的姿态稍微柔软一些,绝大部分群众还是讲道理的。
农民们觉得继续站下去,也有点不尽人情,于是,一个个都跟着坐了下去。
“他妈的,当官的就会撒谎骗人,大家不要上当!”这时,人群里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就等着你露面了,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王学平暗暗冷笑一声,连眼皮都没抬,马上抬头望了眼站在台阶上的柳银河。
柳银河拿起对讲机,下达了指令,四个早就准备好了的防暴队员马上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老鹰捉小鸡一般,一举擒下了那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架着塞进了警车。
“不要受这种小丑的影响,来,大家都坐近点,别坐那么远嘛,搞这么生份干嘛?”王学平象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坐近点。
望着和颜悦色的王学平,又瞅了瞅荷枪实弹的民警,恩威并施之下,农民们心里忐忑不安地想往王学平身边靠,又都不敢靠太近,大家顾虑重重,畏缩不前。
“呵呵,大家怕什么?我又不是老虎。其实呢,只要是真心来和我协商的,我都欢迎。当然了,要是故意想捣乱,那也不会客气!”王学平说着话,也不起身,就地往前挪了几步,坐到了农民跟前。
“来,抽颗烟!”王学平掏出兜里的红塔山,依次散给了身边的几个老农。
主动替一个靠得最近的老农点上烟之后,王学平笑着问道:“老人家,您今年有六十了吧?”
“我……我……老汉……叫周三种,住周家村,今年……今年70了!”周三种这还是第一享受到“大干部”的敬烟,心里一激动,就有些语无伦次了。
“老人家,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呀?”王学平亲热地问周三种。
一提起土地,周三种脸色一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家里八口人,五亩地,两个儿子带着媳妇都去广东打工了,我和堂客两个人,没有任何收入,只能靠几亩地过日子。地征了也就征了吧,可是,政府总得讲点信用吧?答应的每个月八十块补偿款,总该给俺吧?唉,领导啊,俺老汉真的不想给政府添任何麻烦,可是,手里没钱,又没了地,这日子真的是没法子过下去了……”说到后来,周三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四周也跟着传来了一片哭声,王学平心里很不好受,软言安慰道:“老人家,你快别哭,我这就给大家解决土地的问题。”
什么叫作官逼民反?这就是了!
霍的一声,王学平激动地站起身子,大声说:“我当着大家的面,做个保证,超计划多征的耕地,随便大家要钱还是要地,我都答应你们。”
柳银河激赏地望着王学平瘦削的身影,心说,有见识,有魄力,还体贴民情,我真的没看走眼!
见大家都热切地盯在自己的身上,王学平深吸了一口,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这才合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他分析说:“各位父老乡亲,我这里有两套方案,仅供选择。如果想要收回自己的耕地,管委会将按照一亩耕地补贴两千元的标准,一年内分两次发放补偿金”
“……考虑到有些耕地已经被占用了两年多,甚至更长。地力已经不太肥沃了,如果就这么收了回去,没有两年时间用于恢复生产,打出来的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的,更不用说拿出去卖了。所以,按照年头来计算,从拿回耕地之日起,管委会再多给两年的补贴,也是2000块/年,明年一月一号之前一次性发放到位,这是其一。”
王学平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政策,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不想继续务农的话,可以拿现有的土地来参股,管委会和大家共同成立一家房地产公司。至于土地的价格嘛,就按照市场价格来计算好了!本着自愿的原则,这两种方式大家任选其一,政府不强制推行!”
他刚说完,就听见四周传来一片惊叹声,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两个条件之优惠,太过意外。
周三种呶嚅了半天嘴唇,终于憋不住了,颤声问道:“领导,您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王学平毫不迟疑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那,那我想要回自己的那五亩地,可以么?”周三种发觉王学平不象在说假话,胆气也壮了不少。
“当然可以了!”王学平转过身子,扫了眼还没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的那些个机关干部们,问道:“哪位是咱们开发区的建设局长?”
就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快步从人群中走到王学平的身前,恭敬地说:“王主任您好,我是建设局的张国显,请您指示!”
“张局长,我刚才做的承诺,你都听清楚了么?”王学平盯着张国显的两眼,一眨不眨。
“王主任,我都听清楚了,一定严格按照您的指示办理!”张国显被王学平拿话顶了个正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哪敢说半个不字?
“那好,你马上安排局里的干部,把档案材料搬到这里来现场办公,一一确认超标准征地的明细,不许有半点刁难或是拖延!听懂了么?”王学平这话看似很随意,其实话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浓厚。
张显国连连点头,一个劲地说:“我听懂了,我听懂了!”他心想,你是领导,你做的决定你负责,我只负责执行就好了。
几百个闹事的农民都听得很仔细,生怕漏掉了王学平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很快,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的古文强,再次出现在了王学平的面前,指挥着机关干部们,搬桌子,拿椅子,忙得不可开交。
有王学平在现场坐镇,同在一座大楼里面办公的各部委办局的机关干部们,都在部门领导的指挥下,按照各自的职责,主动开始行动起来,其办事效率与之前拖拖拉拉的作风相比,陡然高了数倍。
第四十一章 叫王叔?(求收藏)
王学平走到柳银河的跟前,握紧了他的手,笑道:“柳局,多谢你了!”
“呵呵,老弟,维护社会治安,是我应尽的职责嘛,这有什么好谢的?”柳银河笑吟吟地接过王学平递过去的烟,感慨道:“以前遇到了这种情况,总要抓不少人走。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民警,今天是干活最舒心的一次,有时候感觉到愧对自己的良心啊,可又没有办法!”
“柳局,待会确认身份的时候,还需要所里的同志们多多协助了!”王学平冲着柳银河拱了拱手。
柳银河嗔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说了!”
招手把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民警招到了跟前,柳银河笑着对王学平说:“这是我家小子,叫柳畅,原来在局里干刑警,让我给调到开发区派出所来了,现在是所里刑侦中队的中队长。这小子业务上面还行,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老弟,这开发区已经是你的一亩三分地了,这小子以后就归你管了。柳畅,快叫王叔。”
王学平心里暗暗好笑,听柳银河的口气,这是把儿子交给他来带了。
“王……王主任好!”柳畅望着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王学平,白净的脸庞涨得通红,心里很有些不服气,可当着老头子的面,又不好说啥,只得硬着头皮伸出双手,和王学平轻轻地握了下,迅速地收了回去。
“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柳银河有些无奈地骂道。
“柳局,我和你是忘年交,和柳畅的年纪也差不多,咱们就各交各的吧。”王学平打了个马虎眼,赶紧把这个尴尬的话题给敷衍了过去。
一把手现场坐镇,这是图表现的大好时机,机关的干部们迅速地行动起来,各司其职,登记、造册、清查身份,以前半年都办不好的事,不到两个小时,就办得差不多了。
柳银河有些担心地问王学平:“你答应了这么优惠的条件,请示过老县长了?”
王学平微微一笑:“回头再向严书记汇报,我这一次是争取在区内就地解决。”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没事先请示?”柳银河一拍脑门子,惊诧地望着王学平,仿佛他是火星人一般!
“柳局,县里的财政状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已。我就算去找严书记开口要钱,能开口要多少?”王学平把两手一摊,叹了口气说:“那不是把难题往他身上推么?我不能这么做啊!”
柳银河想想也是,县里的财政饼就这么大,严书记给多了,别的地方就要出乱子,给少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多想了一层,按照老县长对王学平的器重,只要他开口要钱,即使不全给,也至少会给个70%左右。
如今,经开区的农民因为征地闹事,王学平主动采取了措施,其实是对老县长的一种保护。
可是,这就意味着王学平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一旦出现大的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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