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22　17:35:25

　　第四章　美丽的罗兰我的梦
　　门铃只响了三声就停了，显得克制又有礼貌。傅杰快步赶到，直接拉开了大门。
　　“你找谁？”
　　来访者是个年青的姑娘，白衣青裙，颜色轻淡，没有花边皱褶，显得修长利落。她全身最好的装饰就是她的长发，黑色的头发垂在雪白的衬衫和淡青色的长裙之间，她腰肢细得都掩不住身后飘逸的长发。让他惊奇的是，这个姑娘呆呆地看着他，比他看她还要专注出神。只是渐渐地她流露出来的神色变得疑虑，甚至是恐惧戒备，让傅杰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好，你找谁？”他不得不再问了一次。
　　“你是谁？”对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他。
　　“我……”一瞬间傅杰不知怎么回答，说他是梁家雇来的佣人？他不甘心，从心里往外的自卑反感。可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身份？“你到底找谁？”他有点恼羞成怒地对这姑娘说，这时他看清了这姑娘的相貌，那让他自惭形秽，问话的底气都不足了。
　　姑娘突然笑了，没有笑声，只是脸上随着笑容起了变化。“对不起，我找白灵，她在吗？”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像她的衣服颜色清清亮亮的。
　　“白灵……”傅杰不知道这个名字！可是他马上就想到了楼上的小姐，夫人曾经吩咐过李厚诚的话――“老李，午饭我不吃了，你给小灵准备些。”可是小姐怎么会姓白不姓梁？

　　他正想着，身后边的楼门“乒”地开了，有个硬底鞋子的声音零乱急促地响了过来，声音到的更早：“罗兰，你来了？快进来，我一直等你呢……”傅杰的小姐扎煞着两只手乱七八糟地跑了过来，像是要在大热天里拥抱来客似的。
　　“别管他，我们家新雇来的，什么也不懂……喂，你怎么穿成这样？你不热啊？”白灵一点都不在乎傅杰怎么想，连笑他傻时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就边解释着自己的“下人”为什么失礼了，边拉着罗兰走向小楼门口。傅杰在她们身后呆立着，一直看着她们消失在楼门里面，罗兰在进门之前还有意无意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两个女孩儿小声说了句话，马上爆出了笑声，这笑声一直欢快地响到了楼上。

　　快正午的阳光像下火一样的热，傅杰穿着厚密严实的国民党将校呢秋装，觉得头昏脑胀，愤怒得呼吸都不均匀了。好半天，他慢慢地把大门关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回楼里。
　　他回到梁东华的卧室里，这会儿梁东华不在屋子里了，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傅杰又站在了镜子前端详起自己，镜子里那个人与刚才出去开门前的那个有什么不同吗？有吗？还是那身军装，还是那个人，但现在他看着自己只觉得可笑可怜可悲！他在无人的房间里盯着自己看了好久，他默默地把军服脱了下来，按原印叠好，连同校靴军帽都妥善摆好。他要告诉梁东华，这身军服他不要了。
　　但他不想辞职，也不能辞职，他得高高兴兴地干下去，让梁东华觉得他喜欢干，尽量干得长远些。
日期：2010-06-22　18:07:59

　　午饭时间到，这是对傅杰的又一次折磨。梁东华一迭连声地把他叫到饭桌上，不叫傅杰，就叫小郎中，他到现在也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叫他，可也一直没问。郎中是医生，这不是什么不好的词，问那么多干嘛？可有人问了，不是白灵，是罗兰。她先是笑着向傅杰说：“你好。”
　　傅杰正小心地往椅子里坐，在想着自己是应该马上坐下，还是去帮着保姆小孙一起上菜。根本就没想到她是对他说的，没理会。白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喂，人家问你好呢！一点礼貌也没有。”她转向罗兰后表情变得很难堪，她真的很难受她家里的佣人又给她丢了脸，这个新佣人一点人事都不懂，一点素质都没有，辱没了她的身份品味。
　　傅杰看了看周围，这楼里的人除了夫人照例不下楼，保姆小孙在上菜外，都在座。白灵无礼的话他们都听着，没人符合也没人反驳。他暗地里咬咬牙，突然也笑了，向罗兰微笑：“你好，我叫傅杰。”他主动介绍起自己，再没有萎缩窘迫的小家子模样。

　　“你好，我叫罗兰，谢谢你给我开门。”罗兰的笑容真诚随意，又向他点了点头。她黑色的长发在厨房里的灯光下映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傅杰本想直视着她的，可不由自主地又低下了头，容光照人，自惭形秽，他的窘迫自然而然地又升了起来。
　　“梁伯伯，你为什么叫他小郎中？他是医生吗？”罗兰转而去问梁东华，话题还是他。
　　“他救过我。”梁东华翻眼皮看了看他们，尤其是他女儿白灵：“以后他在我身边，还会救我。”顿了顿又说：“我和他谈得来，就算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吧。”
　　“是这样啊，傅杰，你真了不起。”梁东华的话让罗兰对他刮目相看，她旁边的白灵却撇了撇嘴，不屑地冷笑。她当然知道她老爸爸为什么多看她那一眼，可她不在乎，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她的不在乎。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傅杰知道这全是因为自己，幸好饭菜都摆好了，同桌吃饭，只要开始动起了筷子，气氛自然开始缓和。饭后罗兰就向他们告辞，她要走了。白灵急三火四地要她等一下，等她回楼上换件衣服和她一起走。罗兰拒绝了，她要傅杰帮她个忙，她有些从白灵这里要拿走的资料，挺沉的，离车站有点远，能不能送送她？
　　傅杰提着一提包的资料跟着罗兰走出了梁家，罗兰没有走正门前的大路，她带着傅杰顺着院墙往后院那边绕。“我知道有条近路，离我要去的车站近。”她这样对傅杰说。傅杰又走上了他第一次来梁家的那条荒废无人的老巷。
　　“傅杰，你不要生气，白灵就是那个样子的，其实她的人并不坏。”挤过了那片爬山虎的绿毯子，面对了那条葱郁满路的老巷，罗兰这样对他说。
　　“没有，我没生气。”傅杰马上否认。他心里却有另外一句话，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罗兰转过脸来看着他，笑了，“还说没生气，你呀，生气高兴都摆在脸上呢。”
　　傅杰低下了头，他的确是这样，心里藏不住事，为这个他没少吃亏。
　　“傅杰，你今年多大了？我看你和白灵差不多。”走了几步，罗兰又问他。
　　“啊，可能吧。”傅杰的心理素质就是这么的差，罗兰只是说了他七情上面，他的心情就沉了下去。也不回答他到底多大了。
　　罗兰叹了口气：“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你们真像。”她也再不说话了，在前面走。老巷子的出口那边绿荫环绕，就像个苍翠的洞口，外面有车水马龙，来回穿梭，离他们越来越近。傅杰在她身后走着，正午时的草香浓烈熏人，偶尔有点微风吹过来，带着些新异的气息，傅杰知道，那来自罗兰，前面走着的美丽女孩儿。
　　快到巷子口了，罗兰停下了脚步：“好了，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她接过了提包，那很重，拉得她的肩膀立即倾斜了。“傅杰，开心些，你只是去他们家打工，就这么简单。”她说着，目光明亮地看着他：“就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傅杰不懂她的意思。
　　罗兰微笑了：“你不知道吗？白灵要考音乐学院，她的钢琴课，还有英语都不过关。我只是她请来的家庭教师。”她晃了晃手里的提包：“这里是她的作业。”
　　“如此而己，不是朋友。”她这样强调，又笑了笑。

　　傅杰苦笑了，这怎么能算是和他一样呢？她是凭本事吃饭啊，而他，这几天没事时自己一个人想，梁东华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来雇他？怎么分析他都找不到理由，或许这只是梁东华一时的高兴，过得几天就会让他卷铺盖卷走人。那样他在这个城市里，就又变得没了着落……
　　罗兰静静地看着他，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傅杰，听着我的话，”她这样轻声，但是坚定地对他说，“天无绝人之路。”她始终凝视着他，直到他点了点头。“好了，”她笑了：“我得走了，下午还有事。傅杰，你穿军装的样子很特别，下次我来时会带着相机，我想和你合个影可以吗？”
　　“嗯。”傅杰点头。
　　“当然你还得再穿上刚才那身军装。”
　　“好。”傅杰有些犹豫，可还是答应了她，他忘不了穿上了那身军服的感觉，但那带给了他痛苦。本来他连想都不愿再想它了。
　　罗兰走了，傅杰站在树阴浓重的老巷里，看着她走进了炽热得泛白的外面天地。
　　第五章　噩梦